洞穴里面發出沉悶的碰撞聲，像是有重物在胡亂拍打石壁。
這地動山搖的動靜聽得沈棠心驚肉跳，進退兩難。
“這是什么情況？雪隱舟不會又狂化了吧？”沈棠在腦海中狂扣系統。
她為他進行過精神安撫不久，不應該啊。
系統進行掃描后，回答道，【不像是精神狂化，他似乎正在……蛻皮。】
【每過一段成長期，等蛇獸本體長大后，蛇獸便會進行蛻皮，成年后的蛇獸體型增大主要靠的是實力進階，實力越強，本體會變得愈加強壯龐大……雪隱舟突破九階，實力大漲，正迎來一次新的蛻變期。】
沈棠放下心來，只要不是狂化就好。
聽著山洞里的危險動靜，她猶豫片刻，走進去。
山洞內的空間比想象的更加寬闊，里面的環境極為陰暗潮濕，地面和石壁上長滿濕滑的苔蘚。
最里面，還有一處水潭。
半截蛇尾浸泡在水泉中，時不時痛苦翻滾，發出令人膽寒的動靜。
水潭被攪動的愈加渾濁，地面灑滿水花。
隱匿在陰影的銀發男人聽見洞口的腳步聲，扭頭看過去，嗓音沙啞危險，“誰？！”
沈棠撞見一雙泛著紅血絲的危險蛇瞳。
只不過，他眼睛表層似覆蓋了一層薄膜，顯著有些灰蒙蒙的。
更令人震驚的是，雪隱舟那冷白如玉的皮膚，此時卻像是老樹皮般慢慢變得松弛，正在向下脫落，場面說不出的驚悚詭異。
沈棠撞見這一幕，嚇了一大跳。
雪隱舟看清是她，更是瞳孔驟縮，幾乎瞬間便變回本體，發出危險的怒吼，“誰讓你過來的！”
“出去！”
男人的聲音森冷如冰，沈棠回過神，害怕的不行。
好在她知道雪隱舟如今不會傷害自己，并沒有后退，停留在原地。
她溫聲道，“抱歉，我不是故意撞見這一幕的，半夜我醒來發現你不見了，有些擔心，才找過來看看。”
“……”
沈棠看著不遠處緊繃著身體的白蛇，神色凝重。
她知道，蛇獸蛻皮時會很痛苦暴躁，敏感不安，因為這是他們最虛弱的時候，不喜歡被外人看見。
但兩人是夫妻，談不上外人，身為雌主，她有責任幫他進行安撫。
“需不需要我對你進行精神安撫，或許會好受些。”
沈棠慢慢走近它。
白蛇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猶豫，它那雙銀紫色的蛇瞳逐漸變得渾濁，讓人很難再看清他的情緒。
沒有遭到拒絕，沈棠便放下心，著急小跑靠近。
沒注意到腳下的水坑，差點踩空崴腳。
一道冰涼的蛇尾及時纏上她的腰身，避免她摔個狗啃泥的慘狀，洞穴里的石頭這么堅硬，她摔地上，臉上得腫一大塊兒。
“你，不害怕嗎？”冰涼的蛇尾將她拉到身邊，白蛇的嗓音放緩了些，依舊陰郁沙啞。
似乎還藏著一絲忐忑。
沈棠咽了咽口水，抬手輕輕摸過腰間正在蛻變的蛇尾，誠實開口，“有點害怕，但也還好，只要你不傷害我，我就沒什么好怕的！”
“……”
粗長蛇尾將沈棠卷得越來越緊，在她的溫柔的動作下，又輕輕泛起顫栗。
忽然，白蛇抬起上半身，他的獸體過于龐大，抬起時，足足有一層樓房那么高，極有壓迫感，讓人感到本能的恐懼！
若不是知道眼前的龐然巨蛇是有靈智的獸人，還是她的獸夫，沈棠恐怕真要嚇死了。
白蛇吐出鮮紅的蛇信子，俯身在沈棠臉上舔了舔。
冰涼濕滑的觸覺讓她瑟縮了下，但知道白蛇沒有惡意。
它似乎，很喜歡她身上的味道。
又舔了舔她的臉蛋，耳朵，脖子……
沈棠被他強拉著進行完脫敏訓練后，白蛇再舔過來時，反倒沒什么感覺。
趁兩人離得這么近，沈棠掌心趕緊溢出精神力，幫他進行安撫。
原本焦躁翻滾的蛇尾漸漸平息，雪隱舟恢復了幾分清醒，他看著懷中被他強勢圈占的雌性，強行壓制住內心的欲望，蛇尾一甩，將她送到洞口外。
“……你先別進來。”
雪隱舟低聲道。
等到蛻變的最后關頭，他將會控制不住的在本體和人形之間轉換。
人形會很丑。
他不想讓她看見那副丑態。
沈棠沒有再執著進去。
人與人之間還是要有些邊界感的。
不過她也沒有離開，只是輕聲道，“我就在外面，你需要幫助的話，可以隨時叫我過去。”
“……”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
兩邊都很安靜，沒有說話。
意識模糊中，雪隱舟忽然想起在噩夢中，從前的那位公主剛把他接到皇宮那幾天，還沒有徹底暴露本性。
罵他惡心，并毆打他，折磨他的開始，就是在他進宮半個月后，迎來第一次蛻皮，過程不小心被那個雌性撞見了。
當時他還是人形，皮膚耷拉，那副模樣丑的她當場就吐了。
隨后，她趁他最虛弱的時候，讓人把他這個惡心的東西關在地下室里，斷食斷糧，不給他吃東西。
等雪隱舟快餓死時，她才會施舍給他一口吃的。
她想要通過這種斷食的方法，來抑制他的生長，不讓他再蛻皮。
他在那位公主的眼中，是一個沒有人格的玩物，美麗的玩物只需要維持最完美的狀態，一旦打破幻想，便失去價值。
可如今的沈棠撞見他丑態畢露的模樣，有驚訝和畏懼，卻沒有那種看見骯臟東西般的作嘔和厭惡。
她還主動幫他進行精神安撫。
甚至，她還溫柔撫摸著他破損的身體，軟聲細語安慰。
雪隱舟從小一直以為自己這副模樣是惹人厭惡的，但從她的眼中，他看到疼惜和關照。
這是他從來沒有在他人眼中看過的陌生情緒。
竟然，會有人為他而疼惜。
雪隱舟閉上眼睛。
眼膜慢慢脫落。
再次睜開眼時，他銀紫色的眼眸更加清冽幽凌，如揉進細碎的月光，愈加攝人心魄。
雪隱舟扭頭看向洞口的方向，吐了吐蛇信子，捕捉到雌性的氣息。
她還在。
蛇瞳閃過一絲幽暗。
她不知道，她這次好心幫著他，會讓他越來越不知足……
她不懂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