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勾了勾唇,連忙追上去,“月臨少主,等等我!”
月臨嘴上說著“真慢”,腳步卻放緩了,等雌性跟上來的同時,一股無形的冰雪屏障悄然凝聚,將他們兩人籠罩其中,形成一道無聲的保護。
沒走多遠,一群獸潮再次包圍了他們。
霸主級變異種死亡后散發的能量波動,吸引了方圓幾十里內所有的變異種。
月臨一邊戰斗,一邊還要分心護著身邊這個雌性。
但他很快發現,雌性并不需要特別關照。
她周圍彌漫著一層無形的精神力,雖然不算強大,但足夠自保。
清理完這批變異種,月臨若有所思地看著沈棠,“你還有精神力異能?”
“人總得有點保命的本事,”沈棠笑盈盈地望著他,眼里帶著一絲戲謔,“不然一個只會治愈的雌性,往S級禁區跑,不是白白送死嗎?畢竟我又不是誰的私生飯,對吧,月臨少主?”
月臨耳根又隱隱發燙。
這雌性還挺記仇,當初他不就隨口提了一句,她倒是時不時拿出來噎他。
他手中的冰劍悄然消散,冷哼了聲,“上次見你的時候,身上可沒異能波動。”
一個看似毫無異能的雌性出現在這種地方,本身就惹人懷疑。更何況月臨從小到大遇見過太多變著法接近他的雌性,也難怪他會那么想。
他現在更好奇的是,她到底怎么把異能藏起來的,連他都沒能察覺。
沈棠輕快地跳到他面前,轉身倒著走,雙手背在身后。
她看著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神神秘秘道,“秘密,不告訴你~”
月臨心跳忽地漏了一拍,像被貓爪輕輕撓過。
雌性面容嬌美,睫毛又卷又長,像振翅的蝴蝶,明亮的眼睛里映著清澈的光,烏黑長發隨風拂動。
周圍明明彌漫著血腥與污濁的氣息,可她經過的地方,仿佛留下一絲淺淡的香氣,讓他莫名有些口干。
月臨不太自在地別開臉,看向前方,努力壓下心里那股說不清的躁動,注意力卻總忍不住飄向身旁的雌性。
倒不是他對她有了什么別的心思,只是覺得她身上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神秘,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他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新奇的感覺。
還挺有意思。
“少主!”
“太好了,終于找到您了!我們還以為您出事了!”
小隊其他獸人解決完變異種后,才發現月臨和那只霸主級變異種都不見了。他們順著能量痕跡一路追尋,察覺到附近殘留的冰霜氣息,急忙趕來,總算看到了完好無損的少主。
眾人剛松了口氣,孫婧就欣喜地跑過來,“阿臨,你沒事吧……你怎么也在這兒?”
話音未落,她目光落到月臨身邊的沈棠,臉色驟然一變,笑容幾乎掛不住。
這個弱不禁風的雌性,剛才不是早該死在那場混戰里了嗎?怎么還活著?還和月臨在一起?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沈棠,紛紛露出詫異的神色。
這雌性該不會真是少主的私生飯,一路跟過來的吧?
這么一想,月臨帶來的幾個手下臉色也沉了下來。
就算她長得漂亮,終究只是個平民雌性,哪配得上少主的身份?以前不是沒發生過類似的事,甚至還有膽大包天敢給少主下藥的!
而這個似乎比從前那些更難纏。
當即就有人對沈棠冷聲道,“你還有完沒完?這次算你命大,識相的話趕緊——”
“滾”字還沒出口,一道冰冷懾人的視線驟然落在他身上。
那獸人渾身一僵,話全噎了回去。
月臨大步上前將沈棠擋在身后,隔開那些不友善的目光。
他掃向在場的眾人,淡淡開口,“本少主還沒說話,你們倒急著替我作主了?”
“屬、屬下不敢!”那獸人臉色發白,撲通半跪在地。
孫婧的手暗暗攥緊,指甲掐進掌心。
月臨不是討厭這雌性嗎?怎么才這一會兒,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變了?他居然在護著她?
“她……”月臨剛想解釋,卻發現自己連雌性的名字都不知道,他轉頭看向沈棠,“你叫什么?”
“我叫尋芙,尋路的尋,芙蓉的芙。”沈棠索性用了這個名字。
月臨點頭,對眾人肅聲道,“從今往后,尋芙就是我們小隊的一員,所有人都對她放尊重,誰再敢出言不遜,別怪我不客氣。”
孫婧走上前,擠出一絲勉強的笑,“阿臨,這到底怎么回事?她只是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你讓她加入隊伍,會不會太草率了?我們可是要去S級禁區啊。”
“就是啊隊長,帶個拖油瓶,恐怕……”
“就憑她有異能,還幫了我。”月臨冷笑,“她要是廢物,你們在場的,連廢物都不如!”
這話一出,全場皆驚。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沈棠,她竟然有異能?還是治愈系?
孫婧臉色更是徹底變了。
當眾被打臉,還是被月臨這樣指桑罵槐地訓斥,讓她幾乎掛不住表情。
她心里涌起難以置信的驚濤,一個擁有治愈異能的雌性,而且容貌如此出眾,意味著什么,她再清楚不過。
這樣的雌性,哪怕出身底層,也擁有極高的價值。無論通過婚姻還是其他途徑,躋身上層勢力都不是難事。
甚至在不少貴族雄性眼里,高價值的平民雌性比貴族雌性更值得選擇。
這下,再沒人敢反駁,也沒人敢有異議了。
一行人繼續趕路。
途中又遭遇了不少變異種,但只要不是霸主級,都能輕松解決。
之后又遇到兩只霸主級,好在有了之前的經驗,雖經歷惡戰,也都成功剿滅。
隊伍正式踏入S級禁區的中心區域。
在外圍和中圍還能偶爾碰見其他獸人隊伍,越往深處走,人影越稀。等徹底進入中心區時,只剩下他們這一支隊伍了。
沈棠與越來越強的變異種交手,心里暗自慶幸自己的選擇,果然跟著月臨是對的。
沈棠也沒有白占便宜,一路上她為受傷的獸人療傷,原本隊伍里還有幾個心存懷疑的,親眼見識到她的治愈能力后,也都心服口服了。
沈棠作為雌性又是治愈師,戰力偏弱,月臨一路上很是照顧她,囑咐她跟在他身邊,不許離得太遠。
孫婧看在眼里,妒火中燒。
原本站在月臨身邊的是她,可自從這雌性出現,不僅搶了她的位置,月臨還處處維護,除了戰斗時,目光幾乎都落在尋芙身上,再沒正眼看過她一次。
這種落差,孫婧怎么受得了?
偏偏,這雌性真有治愈異能,更讓孫婧嫉妒得肺都要炸了。
就算她想趕人,也找不出正當理由。
不行。
絕不能這樣下去。
否則,不僅這趟計劃要落空,恐怕還要為他人做嫁衣!
孫婧心念急轉,眸底掠過一絲狠毒。
既然這雌性自己不長眼撞上來,就別怪她心狠了。
隊伍此時已抵達傳說中的死亡深淵。
他們站在懸崖邊緣向下望去,正如傳聞所言,山脈仿佛被利刃劈開,裂開一道巨大的豁口。
壑間毒瘴彌漫,迷霧翻涌,下方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有人試探著扔了塊石頭下去,卻連半點回音都沒有,仿佛墜入了另一個世界。
從高處俯瞰,那深淵宛如一張巨口,一只擇人而噬的兇獸,吞噬著一切,令人本能地生出畏懼,忍不住后退。
隊里有人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顫聲問,“隊長,咱們該怎么下去?總不能……真從這兒跳下去吧?”
那恐怕不止找不到秘密,還會尸骨無存。
月臨也緊鎖眉頭,死死盯著下方。
他能感受到從深淵深處傳來的強大能量波動,下面絕對藏著連他都可能感到恐懼的東西。
但怎么下去,確實是個問題。
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探查這S級深淵的真相,弄清底下到底有什么。
如果傳說中的秘密屬實,這里一定另有通道。
必須找到入口。
孫婧閉上眼,雙手合攏,周身再次浮現出點點綠光。她的異能【能量共鳴】能追蹤區域內的能量殘留,識別異常,預判危險,或鎖定目標。
她是隊伍里的向導,負責偵測危險區域與安全路線。在這方面,隊里所有人都聽從她的指令,連月臨也不例外。
忽然,她察覺到了什么,驚喜地睜開眼,“阿臨,我好像找到入口了!”
月臨沉聲問,“確定?”
孫婧點頭,“我在附近察覺到一處能量波動,和禁區里的氣息完全不同,不像變異種留下的,倒像是人為設置的!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就是通往深淵的入口,那股能量就是入口的封印。”
隊里有人激動道,“太好了!只要解開封印,咱們就能進到深淵底下,看清那怪物的真面目!”
也有人惴惴不安,“可入口就在深淵邊上,附近肯定很危險……”
“阿臨,現在怎么辦?要不……你先帶人過去探探路?”
孫婧也露出害怕的神色。
她畢竟只是個八階異能的雌性,若真遇上連月臨都解決不了的危險,必死無疑。
孫婧是靈猿族的小姐,出身貴族世家,若她出事,月狼族那邊也不好交代。
月臨思忖片刻,又看了一眼沈棠,點頭同意,“好,我先過去看看,你們留在這兒等著,很快回來。”
于是,月臨帶著一名速度型異能的獸人先行離開,其他人原地駐守。
隊伍里還有不少高手,只要不碰上霸主級變異種,一般不會出事。
等男人一走,孫婧臉上那抹害怕不安瞬間消失,她扭頭看向不遠處的沈棠,眼神冷了下來,嘴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同時朝自己帶來的幾個手下使了個眼色。
幾人會意,不動聲色地朝沈棠圍攏過去。
沈棠正站在懸崖邊,聚精會神地望著下方,不知在想什么。
他們悄無聲息地逼近,像是要將她堵在懸崖邊緣。
自從來到死亡深淵,沈棠就變得異常安靜,她沒有流露出絲毫恐懼,獨自站在崖邊,離深淵那么近,仿佛下一步就會踏空墜落。
從深淵里吹來的寒風撕扯著她的長發與衣角,獵獵作響。
離得越近,沈棠越清晰地感受到深淵傳來的能量波動,那股熟悉感越來越強,心跳也越來越快,幾乎要撞出胸腔。
甚至……
生出一種想要縱身躍下的沖動。
這里面究竟藏著什么?
為什么讓她有這種感覺?
就在沈棠忍不住想再往前一步時,忽然察覺到身后的動靜。她收回心神,轉身看向圍上來的幾個獸人,來者不善。
尤其是為首的孫婧,看向她的眼神毫不掩飾敵意。
沈棠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裝作害怕地向后退了半步,幾顆碎石滾落懸崖。她聲音微顫,“你、你們要干什么?”
孫婧看著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心里一陣厭煩,冷笑道,“阿臨都走了,你還裝給誰看?”
“孫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少跟我裝傻!”孫婧臉色更冷,“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費盡心思接近阿臨,死纏爛打不知廉恥!我警告你,他是我的,你趁早死心!”
沈棠平靜道,“你想多了,我沒那個意思。”
“還嘴硬?”孫婧寒聲道,“我現在給你兩條路,要么立刻滾,躲得遠遠的,永遠別讓我再看見你。”
她瞥了一眼深不見底的懸崖,冷笑,“要么……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沈棠臉色唰地白了,裝出惶恐害怕的模樣,像朵風中顫抖的小白花。
演戲自然要演全套。沈棠已經借月臨之手抵達死亡深淵,沒必要再跟著他們,正好缺個合理的脫身理由。
她也早就看出孫婧對自己的敵意,說不定,正好可以借她的手脫身。
而孫婧果然也想在這里除掉她。
沈棠早就用精神力探查過附近,孫婧指給月臨的那個方向,根本沒有什么入口,不過是為了支開他好動手罷了。
這么好的將計就計的機會,不利用就可惜了。
沈棠眼里泛起淚光,楚楚可憐道,“孫小姐,你真的誤會了……月臨少主是可憐我才收留我,我們是自愿組隊的,何況你又不是少主,憑什么趕我走?”
不提月臨還好,一提他,孫婧怒火更盛,“敬酒不吃吃罰酒!自找死路!”
她出身高貴,從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從沒人敢違逆。一個平民雌性,在她眼里和那些卑賤的平民雄性沒什么兩樣,敢擋她的路,那就永遠消失!
沈棠像是終于意識到對方的意圖,臉色慘白,驚愕地睜大眼。她慌亂地想逃,卻被那幾個高大的雄性團團圍住。
隊伍里其他獸人見狀,更是面露愕然,卻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攔。
那可是孫家的小姐,誰愿意為了一個陌生雌性,去得罪貴族?
沈棠的求救被徹底無視。她絕望地喊道,“我,我可是月臨少主帶來的人!你這么做,不怕他知道嗎!”
孫婧氣得面容扭曲,一把將她推下懸崖,“那你就變成鬼去告訴他吧!”
“啊——”
雌性的驚叫迅速被深淵吞沒,身影瞬間消失。
另外幾個獸人臉色發白,下意識想沖過去救人,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可是死亡深淵,掉下去必死無疑,更何況是個異能弱小的雌性。
沒人懷疑,她肯定沒救了。
下面不知有多少怪物,恐怕此刻,雌性已經被撕碎了。
孫婧臉上浮起得意的笑,轉頭看向隊伍中另外幾位面色蒼白的獸人,淡淡問,“剛才發生什么,你們看見了?”
他們連忙搖頭,“孫小姐,我們什么都沒看見!”
“等阿臨回來,知道該怎么說嗎?”
一個機靈的獸人勉強的笑著,討好道,“剛才咱們遭遇獸潮,混亂中沒人注意,那位雌性不小心失足掉下深淵……我們想救,但沒救上來。”
孫婧滿意地點點頭。
在廢土區,尤其在S級禁區,死亡再平常不過,隨便編個理由也不會有人懷疑。
……
懸崖下,風聲在耳邊呼嘯。
沈棠的身體急速下墜,但預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發生。一層無形的精神力屏障包裹著她,減緩了墜落速度,將她牢牢護在其中。
她早就想跳下來了,只是苦于沒有合適的機會。
在那些獸人面前,她元獸級別的冰系異能無法施展,太憋屈了,如今目的達到,也該甩開他們了。
嘩啦啦——
一群黑壓壓的東西從黑暗中撲來,不知是烏鴉、蝙蝠,還是別的飛行變異種。
無數雙猩紅的眼睛在黑暗里亮起,張開血盆大口,朝她蜂擁而來。
沈棠周身驟然凝出無數冰刃,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撲來的黑影瞬間被刺穿,大片大片地墜落。
她繼續向下沉落。
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連耳邊的風聲都仿佛漸漸消失。
時間好像停滯了,墜落沒有盡頭,如同跌入了一個無形的時空漩渦。
沈棠的意識也漸漸昏沉,分不清是清醒還是沉睡。
某個瞬間,她猛然一個激靈。
這一幕,說不出的熟悉。
她想起之前做過的夢。
也是這樣,在深淵里無盡地下墜。
然后。
遇見一個怪物。
……
深淵最底層的黑暗中,一雙暗金色的獸瞳倏然睜開。
充斥著狂暴與戾氣。
它牢牢鎖定了上方,緩緩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