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玩玩鬧鬧拍照找角度，但這到底有一二十號人呢。
因而等到天色微暗時，船上的菱角已經都有了三籮筐了，更別提還掰了整整一大筐的菱角桿。
這城里人干活就是實在，大人小孩兒都有勁兒！
宋檀趕緊說道：“不摘了不摘了，這個就吃個新鮮勁兒，摘多了吃不完也挺可惜的。”
聽說要打道回府，玩得差不多的成年人們趕緊招呼著自家孩子，看著他們套在游泳圈里，小青蛙似的蹬著腿兒往深處游去，趕緊也下水接應著。
同時爸爸們兩手往他們胳肢窩里一撐，甭管男娃兒女娃兒，都先在這河水里涮上幾個來回吧。
一旁的媽媽們急得不行：“你們那是收拾孩子的樣嗎？”
在泥水里又踩又泡的，就這么涮兩下能行嗎？涮了幾下，身上都還沾著水草呢。
于是陸川只好又任勞任怨把船開過來，媽媽們坐在小船上，把孩子的腿再往水里頭好一頓搓，最后又涮了兩遍，這才滿意道：
“這樣回去洗澡才輕松嘛。”
走嘍！
夕陽西下，河面上承載著粼粼金波，映照著烈日的余暉，大伙兒滿載而歸，格外歡暢。
……
回去柴師傅一看，兩眼就懵了。
這、這！
他埋怨道：“這東西就吃個新鮮勁兒，你們要摘也早點摘呀。現在整的天黑了，才弄這么大一堆過來。今兒晚上吃來不及收拾，明兒吃頓糟蹋啊！”
連吃幾天，大家對他的廚藝已然萬分信服，此刻恭恭敬敬道：“不著急不著急，柴師傅您說怎么收拾，我們來，我們人多。”
柴師傅看看大伙兒——可不就是人多嘛，一二十號人，吃飯還都狂猛的不行，他來幾天，現在做飯擺盤兒都不精致了。
哎呀！這樣下去，回頭在長樂居要不適應了。
因而捏起一根菱角桿來：“這沒啥難度，就跟撕豆角兒似的，把它外頭老皮撕一下就行。”
一邊演示著，一邊又把剛撕的那根兒往自己嘴里嚼了嚼——
生吃有點兒滋味兒，但不突出，清炒估計是不太能行了：“炒個酸辣的行嗎？”
這話一說，菱角桿還沒收拾呢，大家嘴里口水就出來了：“行行行！柴師傅您忙，我們來，我們來！”
男人自覺自發地搬個小馬扎坐在大筐面前，張飛繡花。媽媽們則看了看一塌糊涂的孩子——算了，精力條還沒讀空呢，上去擦個身子，換身干爽衣服隨他們造吧，夜里再說。
大伙兒忙忙碌碌，為了晚上吃一口順口的，誰也不曾閑著。
而陸川卻是很信喬喬的。他既然說沒有紅薯桿好吃，那必然是沒有的，因而此刻只閑閑坐在藤椅上，伸手捏了顆菱角。
這菱角很嫩，稍一用力就能剝開，除了稍微有一點點廢指甲之外，比老菱角要省事兒多了。
剝開或嫩綠或微紅的菱角殼，低頭露出白色果仁兒來。小小一粒，還沒蠶豆大，塞進嘴里清甜脆嫩，跟嫩板栗又是不同的風味。
“不錯。”他評價著，轉頭又去廚房拿了只大碗出來，坐在燈下專心致志的剝著。
秦云原本還專心致志地撕菱角桿兒，但這玩意兒細細長長一根兒，又不占地方，撕了半天了，怎么這大筐里好像一點兒沒少啊！
再看看不銹鋼盆里，一群大老爺們兒圍坐一圈兒得出的淺淺一層盆底兒……
這吃起來肯定不過癮！還得努力！
門口傳來動靜，他聽到自己媳婦的聲音，剛轉身準備叫一聲呢，就見幾個年輕女人擠在門口，眼睛盯著陸川的方向，嘰嘰咕咕不知說什么小話。
再看一旁的陸川，同樣是干活，他們渾身衣服在河里濕了，風一吹又蒸干了，如今穿著拖鞋搬個馬扎坐在這里，就跟后廚的幫工似的。
而對方坐在燈下，顯然剛才又洗澡換過衣服，臉上如玉的皮膚被光打得溫潤，剝菱角殼那修長手指也映得骨節分明。
所謂燈下看美人，不外如是。
再看看媳婦：……好么， 3個幫工心頭都怪不是滋味兒的。
就說老天爺不公平呢！不欺少年窮，但欺了少年丑。
秦云清了清嗓子：“川兒啊，你看，我也摘了一晚上了，你那菱角米喂我嘗一個唄。”
話說完，剛準備對媳婦露出一個得意神情，卻沒想到三位年輕媽媽們眉頭一皺，脖子后縮，雙下巴都擠出來了。
雖沒言語，但臉上都大寫了【嫌棄】二字。再看自家媳婦兒，她仿佛更覺丟臉。
她們還小聲的嘰嘰咕咕：“男的真會撒嬌……嘖嘖嘖”
“是啊，他們就那樣的。我老公半夜跟自己朋友談心，又哄又笑的，能談到凌晨三四點鐘……”
“別提了，上回那誰失戀了，他去陪著人家吃飯喝酒，轉燒烤攤兒，打牌，晚上散了幾千出去，回來還喜氣洋洋的說兄弟值得更好的……”
年輕男人們：……天塌了！！！
他們只是比較重兄弟情義，哪里有錯了！
再說了！
秦云又看向陸川：
“川兒？”
咋不回答呢？那菱角米給塞一個過來全了兄弟面子啊。
陸川頭都不抬：“你好意思嗎？我女朋友陪你們半天，自己一顆菱角都沒拿。”
雖然每天傍晚在河灘都能薅幾顆回去，不稀罕了——但反正他是要剝給檀檀的。
再看秦云那張沒有做好防曬、曬得黢黑通紅，在燈光下還帶著汗漬的臉……
陸川頓了頓：“我晚上不陪你們吃飯了，我去檀檀家吃。”
他沒有說一個詞兒，但嫌棄也是顯而易見。可宋檀當真沒有拿一顆菱角，他們要分一簍菱角桿出去，喬喬還搖頭不要，飛快跑了。
秦云吭哧一聲：“不給就不給，我媳婦兒會給我剝。”
話音剛落，就聽何況扭頭喊道：“媳婦，菱角扎手，你等我忙完這攤子，晚上給你剝。”
云峰也說道：“給孩子收拾也挺累的，你上去睡會兒吧。飯好了我再叫你。”
秦云：？？？不是？你們？！
他再一轉頭，果然自己媳婦白眼一翻，直接拉著孩子坐在了菱角筐前：
“哎呀，媽媽好可憐啊，都沒有人剝菱角。寶貝，你給媽媽剝一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