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公笑容一收,表情端肅,道:“誰欺負皎丫頭了?”
“快說快說,本公給皎丫頭主持公道!”
在燕國公的催促下,楚北辰就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景川侯等人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尤其是太夫人覺得老臉火辣辣的。
而明皎的目光卻是看向了另一邊的明遲。
小團子揣著八哥,正襟危坐,嘴角微抿,那模樣瞧著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可在明皎看來,這小子臉上幾乎等于寫著五個字——有好戲看了!
難怪他方才他突然不見人影,還這么巧地在大門那邊遇上了燕國公,把人給領了過來。
這小子還記不記得昨晚他還口口聲聲叮囑她:“堂姐,謝七哥心思太重了,你得小心提防他,別被他牽著鼻子走。”
他自己倒是說一套,做一套,由著謝珩使喚他。
“啪!”
燕國公忽然重重拍了下茶幾,“欺人太甚!”
“本公還記得,當年楚家將一半家業陪嫁給了楚氏,十里紅妝羨煞京城,何等風光。”
“這么大一份豐厚產業,十二年間不僅未見營收,反倒虧空三千兩白銀!”
他不客氣地指著景川侯的鼻子說,“明競,你真當旁人都是睜眼瞎、任人糊弄的傻子不成?”
楚老太爺父子又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想為燕國公叫好。
楚家只是商賈,縱然家財萬貫,但在地位上,總是會被侯府壓一籌。
再加上,他們要顧忌外孫與外孫女,反而不好把局面弄得太僵,而燕國公作為超品國公,就沒這些忌憚了。
景川侯被燕國公一通數落,氣得臉都青了。
他活到現在,還從來沒被人這般當眾指摘過。
他壓著火氣對燕國公說:“內人代小女操持她生母留下的產業,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國公爺,慎言。”
侯夫人臉色略顯蒼白,輕聲道:“國公爺怕是對我有些誤會。”
“誤會?”燕國公嗤笑了一聲,“這到底是不是誤會,你心里清楚。”
“盧氏,你當年出嫁時,盧家出了多少嫁妝,現在你手里的產業又有多少?要不要拿出那些賬冊,盤一盤,對一對?”
“你可別告訴本公,你管理自己的嫁妝時,又變得‘生財有道’了?”
“……”侯夫人一時語結,隱約感覺到燕國公似是有備而來。
難道他是楚家人特意請來的?
侯夫人以指尖狠狠掐著掌心,道:“我當年出嫁時,我娘家確實有些艱難,給我的嫁妝也十分單薄……是幾年后,年景好了,家父又補貼了我一份嫁妝。”
“這些事侯爺也是知道的。”
景川侯憐惜地看著侯夫人,頷首道:“本侯記得。”
“國公爺,你再往內人身上潑臟水,未免欺人太甚!”
燕國公唏噓搖頭:“俗話說,有后娘就有后爹。還真是沒說錯!”
景川侯抬起手,想要拍案,就在這時,何大順家的與周媽媽一起回來了。
此外,還有十來個沉甸甸的木箱子被抬了回來。
何大順家的捧著一張單子,稟道:“大小姐,奴婢與周媽媽方才將西庫房的東西都清點過了,發現里面還多了幾十件東西。”
她對著那張單子念道:“一尊霽藍釉描金纏枝蓮紋四方瓶;一座紅珊瑚八寶盆景;一對宣德款蚰耳銅香爐;一柄羊脂白玉如意;一對青白玉雕松鶴延年鎮紙……
她一邊念,旁邊的小丫鬟一邊將她念到的這些東西一件件地拿了出來。
足足半盞茶功夫,何大順家的才念完了,總結道:“這里總共五十件東西,都是從西庫房里搜出來,卻不是屬于先侯夫人的。”
說著,何大順家的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這些東西也不知是從何處來的,一個個粗制濫造,像這盆紅珊瑚盆景,根本不是紅珊瑚,是牛骨染的。”
紫蘇從木推車上搬來了另一個紅珊瑚八寶盆景,擺在了假貨邊,中氣十足地補充道:“這才是上好的紅珊瑚。”
兩件紅珊瑚盆景一左一右地擺開。
真貨的色澤艷而不妖、紋理細膩,假貨染色不均、質地粗糙。
兩相對比,高下立見分曉。
明皎眼底閃過一絲冷芒,抬眸看向了太夫人與侯夫人,問:“祖母,母親,這五十件東西可是您二位的?”
上一世,她直到出嫁后,才發現娘親嫁妝里的東西被人掉包了一部分。
她曾與大姑母、太夫人提了這件事,但人人都勸她算了,勸她別斤斤計較,她只能咬牙吃了這個悶虧。
但這一世,她不會再忍氣吞聲了。
太夫人與侯夫人俱是沉默。
這一瞬,太夫人真恨不得將手里的東西朝侯夫人砸過去。
她做得好事,調包了楚氏嫁妝里的東西,卻要將自己也拖下水。
“豈有此理!!”燕國公拍案而起,憐愛地看著明皎,“皎丫頭,真是委屈你了!原來不止你親大哥被人調包,連令堂的嫁妝都被調包了!”
此話一出,景川侯與太夫人皆是臉色大變,被他一言說中了要害。
侯府才剛出了嫡長子被調包的事,正處在風口浪尖,要是再傳出楚氏的嫁妝被調包的流言,怕是會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燕國公朝周圍看了半圈,不敢茍同地連連搖頭:“這景川侯府簡直是龍潭虎穴啊!”
“皎丫頭,你放心,有本公在,本公帶你進宮,請皇上給你主持公道。”
這一次,連太夫人都嚇得站了起來。
燕國公這老紈绔簡直不按理出牌,這么點小事他居然要鬧到御前?!
景川侯也覺得燕國公是瘋了,為了一點家務事,他竟然要進宮告訴皇上?!
那皇上豈不是會覺得他們景川侯府家宅不寧,認為他治家無方?
到時候,不僅侯府顏面盡失,怕是連他的差事,都要受到牽連。
“不行!不能進宮!”景川侯脫口制止,急忙攔到了燕國公身前。
燕國公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明競,你攔著我,不讓我進宮,不會是你心虛吧?”
“難道是你調包了亡妻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