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怎么會來人!
馮辛宏幾人匆匆前往縣衙時,臉色都是難看的很,他們來奉陵的事情極為隱秘,就算應鐘那日鬧出動靜,到現在也不過才五日而已。
這么短的時間,就算消息傳出去,也斷然傳不到遠在天邊的李家。
“你覺得他為何而來?”馮辛宏看向對面。
“還能為了什么。”
江朝淵坐在馬車上,撩開簾子瞧了眼外間淅淅瀝瀝的小雨。
榭安李家曾經是趙郡李家的分支,因血脈稀薄與主家疏遠本已落魄,卻在本朝蒙天之幸出了一位皇后重入主家之眼,隨之步入望族之列。
當日陳王入京第一時間便軟禁了景帝,把持宮中,但因心有顧忌沒有直接撕破臉皮,所以明面上皇后依舊有權柄在手,加之左相等人“護持”,與陳王維持著表面上的平衡。
可誰都明白這種平和早已岌岌可危,一旦太子出事,皇后便再無倚仗,李家身為皇后母家尋找太子理所當然。
馮辛宏怎會不明白這些,只不過他沉聲道:“他們不該來的這么快。。”
“他們的確不該這么快過來。”
江朝淵松開手中簾子,回首說道:“連左相的人都沒趕過來,李家能這個時候過來,要么是他們本就在附近州府所以得了消息,要么就是早就有人傳訊給他們。”
在附近州府……
馮辛宏直接就搖頭否了這個猜測,太子欲往茂州,連他們也是最近才推斷出來的,其他人不知曉皇室秘辛更難猜到此事。
若非抓到應鐘,就連他們也原本以為太子是會逃往趙郡或是榭安等地,李家就更不可能來附近州府搜索。
所以他們只有可能是提前得了消息,才會這么快趕來這里。
“是太子?”馮辛宏沉聲道。
“也不一定。”江朝淵手落在膝上,眸色冷淡,“別忘了,這城中還有其他人。”
馮辛宏面色變化,只瞬間就想到了藺家。
藺家若早于奉陵設局,那定然是想要在太子之事上謀利,他們藏于幕后看著陳王、左相爭斗,只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可全然不露面卻也難以牽制他們取信太子,所以他們定會尋人來奉陵。
用左相的人太容易失控,但李家不同,他們天然便會盡全力保護太子,又不會像是左相那般有更多的算計,藺家若與他們聯手也不是不可能。
“停車。”
江朝淵伸手敲了敲窗邊,馬車停了下來,“你和吳大人去見李家的人。”
“那你呢?”
“我晚些再去。”
那李家的人來的突然,馮辛宏還想要和江朝淵商議應對之策,可沒等他開口說話,江朝淵就已經躬身推開車廂的門快速下了馬車。
眼見著他落地之后揚長離開,外間跟在馬車后的陳錢等人也連忙跟在他身后。
吳德貴張了張嘴:“馮大人,江大人他這是……”
馮辛宏眉宇間浮出抹戾然,方才險些撕破臉后,江朝淵是連半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要不是李家的人突然來了,打亂了所有的計劃,他剛才就該直接拿了江朝淵!
用了摔了下馬車簾子,馮辛宏面色陰沉:“先回衙門。”
那李家不好應付。
……
外間的雨小了許多,街頭行人也多了起來。
陳錢匆匆撐著傘跟上了江朝淵后,替他遮了頭頂的雨:“大人,您不去見李家的人?”
江朝淵說道:“見與不見沒什么區別,李家來此是為了太子,太子一日沒找著他們就會停留一日,之后多的是機會打交道,此時過去見他們不過是打打嘴仗。”他厭煩。
陳錢想起剛才的事情,忍不住道:“那您怎么沒問吳德貴黃磷的事情?”
“問了又如何,他會承認?”
“可是那香囊也是他夫人給的,兩次都是他,也未免太湊巧了。”
之前沒有懷疑過吳德貴所以沒有多想,可是自從大人提及吳德貴可能與昨日天譴之事有關,陳錢便想起之前裕豐齋的事情,
“之前要不是那個香囊,您早就審了那孟氏女了。”
江朝淵長袖垂在身側,說話時眸色平淡:“可當時沒審,有些事情過了最好的時機,就算知曉也無用處。”
陳錢有些不平,他當然知道大人的意思,要是當時發現吳德貴有問題,拿著香囊之事直接將吳夫人抓了審問,定能尋到線索,可如今時過境遷,吳夫人定然不會承認。
“可咱們就這么算了嗎?那吳德貴擺明了有問題,不如將人抓了,嚴刑拷問……”
“你敢抓他,馮辛宏恐怕會直接翻臉。”
見陳錢面露不解,江朝淵說道,
“你以為今日馮辛宏為什么會疑心昨日的事情?”
傘面上的水珠滾落下來,他長腿踩在雨中,鞶靴濺起漣漪。
“他早就疑心我并非真心投奔陳王,可這一路上也只是忌憚防備,若無緣由他不會與我撕破臉,吳德貴恐怕已經在他跟前過了明路,也尋到了合適的理由解釋昨日之事。”
“我現在動他,只會讓馮辛宏認定是我心虛作祟,拿吳德貴來背鍋。”
陳錢聞言只覺得憋屈至極。
龔昂跟在稍靠后的地方,不滿罵了句:“那咱們就這么算了?”
“大人為了陳王做了多少事情,要真想要干什么,當初陳王哪能那么容易把持宮中,那個姓馮的就是仗著跟著陳王更久,怕大人得了功勞將來比他地位更高,所以不要臉的處處為難。”
“那個狗東西,咱們出京的時候就該找機會先把他給做了!”
江朝淵腳下突然停了下來,側頭看著龔昂時,目光直叫人心頭發怵。
龔昂臉蒼白,就被陳錢拽了一把。
“瞎胡說什么。”
陳錢扭頭瞪了眼龔昂,誰不想弄死那姓馮的狗東西,可是這話能拿到明面上來說嗎?有些話,只能憋死在心里。
江朝淵轉身繼續朝前走,陳錢連忙跟了上去,將傘朝著他頭頂傾斜。
福來巷口藥鋪里,邵大夫正跟病人說著忌口的東西,冷不丁抬頭就瞧見門外走過的一行人,他抓著病人胳膊診脈的手猛地抖了抖,臉都白了。
這群煞神怎么又來了?!
他戰戰兢兢瞧著外面,卻見江朝淵一行人路過鋪子前,直接朝著巷子里面走去,他這才松了口氣。
江朝淵入了福來巷,還未至孟家門前,就有人靠近。
“大人。”
“那孟氏女可有異常?”
陳錢問話之后,來人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
“那孟氏在鑿紙錢……”
“?”
“她坐著,她弟弟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