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錢跟在江朝淵身后,忍不住“呸”了聲,“這些雜碎,不僅是開城門放難民進城,還埋伏了人想要搶奪城內幾處私商存糧之地,要不是我們先一步派了人,還真著了他們的道?!?/p>
門外幾個糧商臉上瞬間慘白,城里除了官倉,能有大量存糧的的就只有他們幾家,蔣方他們一邊搶了官倉,一邊竟還想要劫掠他們,幾人看向蔣方時,簡直恨不得能生吞了他。
江朝淵抬腳朝著黃巡走去。
黃巡雙腿發軟,撲通就跪在地上,“江大人,我是受人蒙蔽,被蔣方哄騙才糊涂了腦子?!?/p>
“我知道錯了,是我不該鬼迷心竅,只要江大人愿意饒了我,我愿意將黃家全部存糧、銀錢都拿出來用以賑災?!?/p>
“求大人饒了我,求……”
砰!
求饒之聲戛然而止,黃巡的腦袋落在地上,身體砰然倒地。
江朝淵持劍說道,“黃巡伙同州府上官,意欲謀害太子,攛掇百姓強搶官倉,當該梟首?!?/p>
他轉身看向門前那些人,鮮血順著劍尖滴落,
“你們幾人于災時故意囤物,抬高市價,又和黃巡合謀引城中生亂,論罪本該當誅,但太子殿下仁善,念爾等受奸人蒙蔽,非本心致難民暴亂,準允你等戴罪立功?!?/p>
“今以太子殿下之名,以高于市價兩成,籌借你等手中糧食物資用以賑災,除此之外,每家罰沒銀錢五千兩以作懲戒,你等可有意見?!?/p>
說是詢問,但手中的劍,地上的人頭,那刺目的鮮血,無不是威懾。
這些豪紳、富商本就嚇破了膽子,雖說五千兩肉疼,可至少糧食物資朝廷答應多給兩成利,這般情況下他們哪還敢說什么。
“太子殿下有令,我等自當遵從?!?/p>
“小人這就回去命人清點糧食,江大人隨時可來運走?!?/p>
“小人也是?!?/p>
“我倉中藥材也隨江大人調用,至于銀錢,小人愿多出一千兩,全當善籌,愿奉陵災情早日緩解,太子殿下無憂。”
其他人怒目而視,這狗賊,居然先抱大腿!
無恥之尤!
“我也愿多出一千兩?!?/p>
“我多出一千五百兩!”
江朝淵聽著他們七嘴八舌,身上殺意消散,“諸位今日善舉,朝廷必當感念。陳錢,帶人護送諸位仁商回府,清點存糧物資?!?/p>
“再傳令吳德貴查抄黃家,一應親眷全數下獄,若有違逆之人,殺?!?/p>
他話音落下之后,又看向門前那些人溫和一笑,
“勞煩諸位,辛苦了。”
那些豪紳商戶都是臉色發白,只覺得這笑容不是在說勞煩他們,而是在說“不快點,就抄家”。
所有人都是一邊說著不勞煩,不辛苦,一邊恨不得馬不停蹄立刻到家,好能保住全家上下的腦袋,免得步了黃家后塵。
……
“江大人不愧是靖鉞司首?!?/p>
眼看著籌劃數日之局面,被江朝淵三言兩語破去,不僅募得糧食,還得了數萬銀錢。
蔣方臉色蒼白,“但江大人若只是靠著這些人手中存糧,怕是緩解不了奉陵危機,沒有州府援手,朝廷賑災,奉陵早晚會尸橫遍野?!?/p>
“我知道江大人有本事護得住太子,可是太子身為儲君,若不能挽救奉陵災情,就算能夠脫身前往茂州,也難以越過那些趙氏族人拿回兵權,陳王更能借此事攻訐太子和陛下無能,引得天下民憤?!?/p>
江朝淵抬眼,“所以?”
“江大人所求,也并非陛下?!?/p>
蔣方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擲地有聲地說,“你若真是奉皇命護送太子,就斷不會坑殺李家眾人,雖不知道你是替何人行事,但左不過是為了朝中高位?!?/p>
“你我所求本就相同,只要江大人愿意放了我們,奉陵危局我能幫你解決,事后前往茂州,我亦能助你們一臂之力,幫著太子盡快拿回兵權,回京討伐陳王?!?/p>
江朝淵看著他道,“蔣大人會這般好心白白助我?”
“自然不是不求回報?!笔Y方正色,“你既謀算于我,想來也知道我是蜀州太守龐長林的義子,蜀州多夷蠻,難以教化,地勢險峻又非豐產之地,義父委踞此地八年,遲遲難入中樞,若真能得從龍之功,也能此換一份機緣?!?/p>
“江大人所求亦是我義父所求,雖之前有所誤會,但未必不能合作,而且若有州府之力相助,江大人之后行事也會容易很多。”
蔣方說的誠懇至極,甚至主動將他身后的龐長林也暴露了出來。
江朝淵若有所思,“你說的有些道理。”
蔣方臉上露出些笑容,就連地上被堵著嘴的那人也是心頭微松,可是下一瞬,二人臉上同時僵住。
“可既然是機緣,我為何要與人同享,獨自一人所得,豈不是更好?”
江朝淵說完后,抬劍指了指坐在桌前笑盈盈的女子,“更何況,今日是她擒你,你卻將她視若無物?”
孟寧白凈小臉,透著溫軟,“江大人威武,自無旁人能入他們的眼?!?/p>
江朝淵嗤了聲。
孟寧起身束袖,慢悠悠地朝著蔣方走了過去,“蔣大人蠱惑人心的本事,的確一流,只是左相已是位極人臣,齊家更是侯王之祉,祚及宗子,還想要求什么機緣?”
“是奪國祚,以己代之?”
蔣方臉色瞬變,地上那人也是猛地瞪大了眼。
孟寧白皙下巴輕抬,眉眼帶笑,“再說想解奉陵危局,又有何難,奉陵無糧,難不成整個蜀州也沒有?”
“你今日斷奉陵后路,送了這么多難民過來,我還未好好謝你?!?/p>
蔣方眼神劇顫,“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報答你啊?!?/p>
孟寧突然抓住楚力手中刀背,在他驚愕之下,猛地朝下用力一壓,就見鮮血飆濺,她卻提前退后半步,半點不沾衣裙。”
“蜀州太守龐長林勾結慶王,私毀魚堯堰,致使扈江下游澇災遍野,罪不容恕,奉太子之命,將所擒曹官蔣方問斬,以儆效尤?!?/p>
她將方才輕束的衣袖解了下來,在雁娘子目瞪口呆之中,朝著江朝淵微側了側頭。
“江大人殺一個,我殺一個,正正好。”
江朝淵:“……”
早知道這瘋子頂著一身傷,主動攬下擒拿蔣方的活兒,定沒好事,他一時不妨讓孟寧弄死了蔣方,便只能順著她的話往下走。
江朝淵眼簾輕垂,看著另外那個滿是驚恐的男人,“你也瞧見了,肅安公府這些人都是瘋子,你是要和蔣方同路,然后左相勾結龐長林,私毀魚堯堰的惡名傳遍天下,還是舍龐長林一人,保住你家主子官聲。”
那人“唔唔”叫了兩聲。
孟寧細聲道,“他好像不愿意呢。”
“唔唔唔唔!”
那人臉都白了,整個人朝著江朝淵那邊一縮,心里恨不得罵娘,被江朝淵用劍挑掉嘴上堵著的東西,就急聲道,
“有事好商量!”
別讓這瘋子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