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鍛堡!
城墻由玄鐵巖砌成,呈現出深沉的暗青色。
林燼勒緊韁繩。
凝視著那座小型城池,側首問道:“這便是鐵衣門的宗址?”
柳鼎寒謙恭回應:“回陛下,是的。”
林燼眸底掠過些許驚異。
他原以為。
鐵衣門作為江湖宗門,理應建于云霧繚繞的山峰之巔,遠離塵囂,方能潛心追尋武道真諦。
沒想到。
居然直接建造了一座城池,以宗門為核心向外擴展,修筑城防,庇護百姓。
“鐵衣門,果然不凡!”
進入千鍛堡。
其內建筑棱角分明。
好似經過千錘百煉的巨大鐵塊,屋檐全部鑄成鎧甲鱗片狀,風雨來襲時會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錚錚作響。
城池坐北朝南。
北部是鐵衣門真正的宗址所在,外側則是供百姓生活的普通居所。
更讓人驚奇的是。
明明已是深秋時節,城內卻格外炎熱,宛若盛夏。
城中最多的便是鐵匠鋪。
耳畔持續回蕩著打鐵之聲,此起彼伏,時而雜亂轟鳴,時而規律清脆,交織成一曲獨特的金屬交響。
林燼不禁訝然道:“這哪里是宗門宗址,分明就是個大型鐵匠鋪!”
柳鼎寒苦笑一聲,解釋道:“陛下,千鍛堡內的百姓多是流民,被鐵衣門收留于此,鐵衣門常派弟子傳授他們打鐵技藝,并組建鏢局,將百姓打造的器具運往他處售賣。”
聞言。
林燼凌厲的眸中閃過敬佩之色。
不得不說。
鐵衣門雖身處江湖,卻心系百姓,不僅以身作則入世庇護,還傳授謀生技藝,實在非尋常宗門可比。
不多時。
兩人來到鐵衣門真正的宗址前。
旁邊一塊碩大的玄鐵巖上深刻著三個蒼勁大字——
鐵衣門!
就在這時。
大門緩緩開啟,一道人影疾閃而出,抓住柳鼎寒的手:“柳兄,如何?朝廷答應了嗎?”
柳鼎寒嘴角微抽。
本能的掙脫對方的手掌,退后半步道:“鐵兄,請自重,柳某對你真的沒興趣。”
剎那間,天地寂然。
那位赤著上身,露出古銅色精壯肌肉的壯漢反應過來,笑罵道:“媽的!都什么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
柳鼎寒整了整衣袍,神色恭謹的向林燼低聲道:“陛下,這位是鐵衣門門主,鐵大雄。”
林燼打量對方,略略頷首。
不愧是鐵衣門門主。
身軀異常魁梧,皮膚在陽光下竟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仿佛嵌上了一層鐵皮。
大宗師中期的修為,防御力只怕不亞于大宗師巔峰。
鐵大雄也是一驚。
神態尊敬的看向林燼,剛要跪地行禮,卻被制止:“免禮吧,進去說。”
鐵大雄會意,側身伸手:“陛下,請。”
鐵衣門內部的布局,相當簡約。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遼闊的演武場,地面由金屬澆筑而成,透出沉重質感。
更引人注目的是。
鐵衣門的弟子似乎都不喜穿上衣,幾乎人人赤膊。
鐵大雄略顯尷尬,摸了摸鼻尖道:“陛下,鐵衣門以打鐵為生,不太習慣穿上衣,還望陛下勿怪。”
林燼并未多言。
鐵衣門弟子主修防御,打鐵所產生的火星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反而可以借此修煉。
況且,不穿上衣算什么?
就憑鐵衣門的所作所為,就算是不穿褲子——
林燼及時打住思緒,那畫面太美,不敢想象。
鐵大雄說道:“陛下,草民這就安排人沏茶,您先歇息。”
“不必了!”
林燼剛微張開口,柳鼎寒便堅決擺手推辭:“喝茶就免了,陛下日理萬機,政務繁忙,還是先說正事吧。”
鐵大雄深吸一口氣,道:“也好,陛下,這邊請!”
看著在前引路的鐵大雄,林燼面露疑惑,悄聲問柳鼎寒:“鐵衣門的茶,有毒?”
方才柳鼎寒嚴詞推拒的模樣,可不像是裝出來的。
柳鼎寒輕輕搖頭,壓低嗓音道:“陛下,毒倒不至于,只是這茶,剌嗓子!”
“嗯?”林燼仍有些不解。
但見柳鼎寒指了指天空,以及四周飄落的鐵屑,他頓時明了——
整個千鍛堡就是一個超級鐵匠鋪,想必茶水中的鐵屑比茶葉還多。
難怪柳鼎寒如此果斷拒絕,估計是吃過虧的。
在鐵大雄的帶領下,幾人來到鐵衣門禁地。
說是禁地。
其實就是宗門后方的地下密室。
這座地下空間活似防空洞,空氣中彌漫著兇戾的氣息,甚至能感受到瀕臨崩潰的禁制在不斷顫抖。
鐵大雄停下腳步。
滿臉愁苦的望著那隨時可能支離破碎的封印禁制,說道:“陛下,師叔祖就被封印在這里,您還是不要靠近了,免得傷了您。”
他頓了頓,深深嘆了口氣:“雖然鐵衣門多名長老全天候加固封印,但恐怕堅持不了多少時日了。”
說到此處。
他當即跪倒在地,叩首道:“還望陛下能請太上皇出山,救救鐵衣門,救救千鍛堡的百姓吧!”
林燼低頭看著萬分恭敬的鐵大雄,袖袍一拂,渾厚真氣便將其扶起。
他沒有多言,徑直走向那處被禁制籠罩的山洞。
鐵大雄臉色大變。
剛要出手阻攔,卻被柳鼎寒一把拉住。
柳鼎寒嘴唇微動,傳音說了幾句。
鐵大雄虎軀劇震,猛地扭頭看向柳鼎寒,雙目圓睜,寫滿了難以置信,聲音因極度的震驚而微微變調。
“柳兄,你是說……陛下也是……?!”
柳鼎寒面色凝重,極其肯定的重重點頭,眼神示意他切勿驚擾圣駕。
鐵大雄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心頭駭浪滔天!
大淵朝廷……
竟然同時擁有兩位陸地神仙?!
這是何等恐怖的底蘊!
一時間,他對朝廷的敬畏之心達到了頂點,原本的焦慮不安中,猛然生出一抹強烈的、不敢想象的希望!
他屏住呼吸,視線緊緊跟隨著林燼的背影,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此時。
林燼的目光落在前方那道被寒鐵鎖鏈死死束縛的身影上。
四條粗重的鎖鏈貫穿那人的四肢,另一條更是鎖住咽喉,將他牢牢定在巖壁之上。
“這便是鐵衣門曾經的天才,鐵昆侖?”
林燼喃喃自語。
被封印百年,鐵昆侖早已不復當年的模樣。
他一頭灰白長發雜亂如草,幾乎完全遮蓋了面容,發絲間沾滿塵垢與蛛網。
透過發隙,隱約可見一張枯槁如柴的面孔,皮膚蒼白的不見半分血色,似已久未見光。
道道深可見骨的舊傷疤縱橫交錯,更添數分猙獰。
他周身氣息極不穩定。
狂躁的能量如浪潮般翻涌,引得鎖鏈嗡嗡震顫,恰似一頭被囚禁了百年的困獸,隨時欲破籠而出。
隨后。
林燼仔細查看封印結構,唇角微揚。
雖然他對封印之術不算精通,但憑借陸地神仙的修為,在原有基礎上進行加固,倒并非難事。
正當他抬手欲要運轉真氣之際——
鐵昆侖毫無征兆的陡然抬頭!
雜亂的發絲向兩側滑開,驟然露出他一雙眼睛——
那根本不像人的眼睛!
瞳孔縮成兩道猩紅的豎線,猶如嗜血的兇獸,眼底充斥著狂暴、屠戮與毀滅的癲狂之意。
其目竟似帶著實質的重量,壓得周遭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瘋狂、暴戾的意志如同無形的冰錐,悍然刺向林燼的識海,試圖勾起人心最深的恐懼與殺戮欲望。
僅僅是被其釘住,恍若有凝實的殺氣刺入肌膚,令人心悸。
林燼心中驀然一震,暗嘆:
一代天驕,竟被心魔侵蝕至此,怕是此生都要被困在這里,再難重見天日!
可悲,可嘆!
他收斂心神,不再猶豫,掌心間磅礴真氣開始凝聚,意圖加固那已搖搖欲墜的封印。
突然!
藏兵界內突如其來的傳來一陣奇異波動!
林燼動作一頓,心下詫異萬分。
自得到藏兵界以來,它從未有過如此自主的反應。
他不敢怠慢,立即分出一縷意識沉入其中。
只見藏兵界內。
無相龍隱正靜靜懸浮于半空,通體微顫散發出一圈圈詭譎的精神波動,仿佛在渴求著什么。
林燼一怔,心道:“你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