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聊天之際,
阿祖帶著個圓臉胖子走了進來。
那胖子約莫三十出頭,
白凈的臉上堆著笑,
眼睛卻精明地滴溜溜轉,活像個彌勒佛。
\"湛哥...\"
阿祖將幾個精致的禮盒放在茶幾上,
\"這是虎門強哥送來的賀禮。\"
說完側身介紹道,
\"這位是潮汕幫陳老板派來的肥仔明,
上次也是他幫忙給陳老板遞的話。\"
肥仔明手里也捧著個禮盒,
他先是瞄了眼茶幾上虎門送來的禮物,
然后才將自已帶來的禮盒小心放下,
\"湛哥,
我們陳爺特意備了份薄禮,恭賀您一統長安地下勢力。\"
他搓著手,笑容可掬,
\"陳爺說,希望以后兩家和睦相處,互惠互利。\"
說著,
他從內袋取出個錦盒,掀開蓋子時動作格外輕柔。
盒中躺著一尊溫潤如玉的貔貅,在燈光下泛著瑩瑩光澤。
\"這可是陳爺的心頭好,\"
肥仔明雙手捧著玉貔貅遞過來,
眼睛卻緊盯著李湛的反應,
\"說是送給湛哥當鎮宅之寶。\"
李湛接過貔貅,指腹在玉石上摩挲片刻。
貔貅張著大嘴,形態威猛,確實是上等貨色。
\"替我謝謝陳老板。\"
李湛突然將貔貅放回錦盒,推了回去,
\"不過我這人不喜歡貔貅只進不出的性子。\"
他抬眼直視肥仔明,
\"做生意嘛,
講究的是互通有無,和氣生財。
既然是陳老板的心愛之物,李某更不能奪人所愛了。\"
肥仔明眼中精光一閃,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
\"湛哥果然爽快!
那我這就回去如實稟告陳爺。\"
他麻利地收起錦盒,
躬身退后兩步,
\"改日陳爺做東,還請湛哥賞臉。\"
李湛微微頷首,擺了擺手。
待肥仔明退出茶室,阿祖立即上前低聲道,
\"潮汕幫這是...\"
\"試探...\"
李湛伸手從茶幾上那摞虎門白沙強送來的禮盒中,
拈起最上面那個扁平的錦盒。
盒子不過巴掌大小,卻沉甸甸的壓手。
他拇指一挑,盒蓋應聲而開——
里面靜靜躺著一張燙金請柬,火漆封口處壓著個猙獰的虎頭印記。
李湛指尖摩挲過請柬邊緣,
那虎頭印記在燈光下泛著暗紅,像是干涸的血跡。
他手腕一抖,
請柬啪地展開,露出里面力透紙背的字跡:
「誠邀長安李老板,
蒞臨年末東莞一年一度的地下拳賽
白沙強 敬邀」
落款處的簽名如刀劈斧削,最后一筆幾乎劃破紙面。
李湛瞇起眼睛,
墨跡未干,顯然是剛寫好就送來的。
\"呵...
一個想看我胃口,一個想看我膽量。\"
屋外的冷風夾著雨星,敲得窗欞發顫,遠處工地的鐵皮棚被風吹得砰砰響。
大牛湊到李湛身邊,
伸著脖子瞄了眼請柬,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地下拳賽?\"
他搓著大手,興奮得像個孩子,
\"肯定有不少狠角色!
師兄,帶我去開開眼唄!\"
李湛合上請柬,斜睨了他一眼,\"想去?\"
\"那必須啊!\"
大牛拍著胸脯,肌肉在襯衫下鼓脹,
\"我保證不給師兄丟臉!\"
李湛輕哼一聲,轉向老周,
\"這段時間給他做一次特訓。
這小子路子太正,地下拳賽可沒那么多規矩。\"
老周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獰笑,
上下打量著大牛,像是在看一塊待宰的肉,
\"行啊,我讓大勇和水生一起給他上上課。\"
他活動了下脖頸,關節發出咔咔的響聲,
\"那倆小子玩陰的可是行家。\"
大牛突然覺得后背一涼,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等等,周哥,
你該不會是要......\"
\"放心,\"
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道大得讓大牛齜牙咧嘴,
\"我們很有分寸的。\"
轉頭對李湛說,\"不過這種規模的拳賽,一般都會有幾個不要命的狠角色。\"
李湛將請柬扔回茶幾,\"帶他去見見血也好。\"
目光落在大牛身上,意味深長,
\"總不能什么場子都讓我這個老大親自下場。\"
大牛咽了口唾沫,
突然覺得這拳賽好像沒那么吸引人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已結實的手臂,
上面還留著今早打斗的淤青,莫名開始擔心起接下來的特訓。
魚缸里,
三條金龍魚突然激烈地追逐起來,
攪得水花四濺。
大牛盯著那幾條兇猛的魚,
突然覺得自已的處境和那些被投喂的小魚苗也沒什么兩樣。
——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叩響,
蔣叔帶著兒子走了進來。
他環顧四周,
目光在新換的家具上停留片刻,笑道,
\"阿湛,沒想到你這么快就把長安拿下了。
白爺折騰了這么多年都沒成的事,你幾個月就辦妥了。\"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所以說啊,
我們這些老家伙,早該給年輕人讓路了。\"
李湛起身相迎,爽朗地笑了兩聲,
\"蔣叔說笑了,
我也是適逢其會、運氣使然。\"
他朝大牛使了個眼色,
后者立即會意,起身去門外站崗。
\"蔣叔,蔣哥,請坐。\"
李湛向來對有本事的人禮遇有加,即便如今身份有別。
蔣家父子落座后,
阿祖已經麻利地燒上水。
老周則像道影子般立在李湛身后。
\"這次來...\"
李湛正要詢問來意,
蔣叔已經從內袋掏出一張銀行卡,
輕輕放在茶幾上,
\"這是這兩個月那條線的分紅。\"
他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笑意,
\"現在整個長安都是我們的地盤,往后生意只會越做越大。
回頭我就跟辦事處那邊談談,爭取再加些份額。\"
李湛接過卡片,在指尖轉了一圈,
隨手遞給正在斟茶的阿祖。
茶香氤氳中,
他緩緩開口,\"碼頭將來會是我們的重中之重...\"
\"正是...\"
蔣叔眼睛瞇成一條縫,像只老謀深算的狐貍,
\"做這塊生意的可不止我們一條線,
以后其他想在長安碼頭撈飯吃的...\"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中精光一閃,\"
都得給我們進貢一份。
不然...\"
茶杯重重落在茶海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白爺當年也有這個心思,\"
蔣叔繼續道,手指摩挲著杯沿,
\"可惜實力不濟,對其他家的作為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他抬頭直視李湛,\"但現在不一樣了。
整個長安都在我們手里,不能再由著他們亂來。\"
李湛沉思片刻,
指間的香煙升起裊裊青煙。
\"蔣叔說得對。\"
李湛掐滅煙頭,聲音沉穩,\"是時候加強對碼頭的控制了。\"
他轉向老周,\"通知各條線的負責人,下周一開會。
該立的規矩,得立起來了。\"
這時蔣叔突然壓低聲音,
\"最近碼頭上多了些生面孔。\"
他抬眼直視李湛,\"你知道的,長安碼頭雖然比不上虎門,
但年吞吐量也有2600萬噸。我們不可能盯住每批貨。\"
老周的身體微微前傾。
\"有消息說...\"
蔣叔的指節敲了敲茶幾,
\"有人在碼頭走面粉...數量還不小。\"
李湛點燃一支煙,
煙霧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干掉面粉強后,白爺的地下制藥工廠也被他停掉,
他明令禁止手下涉毒。
但市場需求還在,這塊肥肉自然有人惦記。
\"蔣叔,這消息很重要。\"
李湛抿了口茶,轉向老周,
\"安排水生帶人配合蔣叔查清楚。
先別打草驚蛇,把整條線摸透再說。\"
老周點頭記下,
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從部隊出來的人,對涉毒尤為痛恨。
窗外,
碼頭的汽笛聲隱約可聞。
十二月的寒風卷著細雨,在窗玻璃上劃出蜿蜒的水痕,遠處塔吊在風里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