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和平飯店出來后,林致遠與小野信樹同乘一輛車前往海軍司令部。途中,林致遠詳細詢問了事件的全部經過。
在確認兩艘商船上的人員已全部葬身大海后,他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盡管早已準備了應對各種情況的說辭,但全軍覆沒無疑是最理想的結果。死人不會開口,更不會節外生枝。
小野忽然意味深長地問道:“石川君,那位朝霧憐子顯然是陸軍派來的,您為何還要與她保持如此密切的關系?”
林致遠輕嘆一聲,面露無奈:“小野君,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我不接受朝霧憐子,接下來等待我的,恐怕就是陸軍更直接的手段了。”
“與其等待不知名的危險,不如將已知的威脅放在眼前。”
林致遠剛才之所以保住南造云子,自然還有別的考量。
小野聞言陷入沉默,他深知陸軍行事之極端。
盡管已派出五名海軍陸戰隊員保護林致遠,但若陸軍真有意動手,即便派遣一支小隊也未必能護其安全。
但小野還是善意提醒:“石川君,西村大佐的意思是,島田司令官要借此事對陸軍發難。”
此言正中了林致遠的下懷,他連忙道:“還請小野君務必替我向西村大佐轉達謝意。若有機會,希望能邀請他光臨松島樓,讓我有機會當面致謝。”
“石川君客氣了,其實西村大佐也一直希望能與您見面。回去后,我定會盡力促成此事。”
“那就有勞小野君多費心了。”
當轎車駛入海軍司令部時,天色已經微亮,林致遠被直接引至島田司令官的辦公室。
島田沒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將他帶到一旁的榻榻米上坐下,“石川君,年底之前,能否備齊一萬瓶藥品?”
林致遠聞言一怔,他沒想到島田的胃口如此之大。
他面露難色:“司令官閣下,這次損失了兩千多瓶藥品。以藥廠目前的產能,年底之前要想達到這個數量……恐怕極為困難。”
島田臉色一沉,顯然不悅:“據我所知,你一直在向你會社的成員按月供應藥品。雖然每人數量不多,但加在一起也相當可觀。我看,這些供應就停了吧。”
林致遠知道島田作風強硬,但沒想到對方竟如此霸道。
他仍試圖為其他人爭取一下:“司令官閣下,此舉恐怕有些不妥……”
島田毫不客氣地抬手打斷:“石川君,此次事件是浮山島守備疏忽導致的。我可以不向島上增派駐軍,也不干預藥廠的生產,但你必須滿足我的產量要求。”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嚴厲:“不僅是這些人的供應要停,陸軍的藥品供應我也已經全部切斷。我們現在要全力為海軍南下儲備足夠的藥品。”
對林致遠而言,切斷其他人的供應并無大礙,這本就是提供給互助會成員的福利。何況是在壓力之下被迫為之,其他人也只會將責任歸咎于島田。
而斷掉陸軍的藥,這才是林致遠最想看到的。
林致遠故作沉思片刻,最終點頭應道:“既然司令官閣下已經做出決定,弘明自當盡力滿足。”
島田的臉色這才稍緩:“很好,石川君,帝國海軍不會忘記你的貢獻。”
另一邊,川本剛風塵仆仆的從金山衛趕回來,就被坂田叫去辦公室嚴厲訓斥了近一個小時。
川本面色陰沉地走出坂田的辦公室,隨即命人召來南造云子。有些關鍵細節,他必須親自核實清楚。
“你昨晚與石川弘明在一起時,他可曾表現出任何異常?”
“異常?”南造云子回想起昨夜與石川弘明相處的畫面,除了有些少兒不宜外,并未覺察到任何可疑之處。
“川本大佐,我昨天從您這離開后,便一直與石川弘明在一起。他舉止如常,未見任何異樣。”
川本猛地一拍桌子,怒聲道:“我在炮臺上看得清清楚楚,海軍突然出動大量的巡邏艇,顯然是行動提前暴露了。”
“知曉此次計劃的人寥寥無幾,問題必然出在石川商行內部。或者說,這根本就是石川弘明故意為之?”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剛從坂田司令官處得知,海軍已全面切斷了對陸軍的藥品供應。你可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南造云子聞言,身子微微一晃,幾乎癱坐在椅子上,“川本君,這是不是有什么誤會?石川君他……”
這個消息對南造云子而言無疑是一次沉重打擊。她以前在金陵潛伏時,多少國民政府的顯要人物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
就連黃氏父子那般人物,最終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甚至成為了她的下線。
她從未想過,自已竟會在石川弘明這里翻了船,甚至可能從一開始就被對方利用。
一時間,強烈的挫敗感與難以置信的情緒交織涌上心頭,令她難以平靜。
川本有些失望的看向南造云子,“石川弘明下午會來面見坂田司令官,屆時我自會當面向他質詢清楚。”
“這次,我們損失了三十多名帝國的精英戰士。無論此事是否與石川弘明有關,海軍方面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你之前不是隨他參觀過浮山島嗎?你要盡快根據記憶繪制出浮山島的工事防御圖。如果此次談判最終破裂,我們只能采取強硬手段,上島搶奪那些技術人員了。”
“帝國陸軍,不能沒有藥品!”
“嗨依!”南造云子立正應答,神色復雜。
下午,在島田的授意下,今井武夫帶領一支全副武裝的海軍陸戰隊員,護送林致遠前往陸軍司令部。
按島田的意思,根本就無需理會陸軍馬鹿的要求。但石川商行還要做生意,林致遠自然要維持與陸軍的表面關系。
再說,他不能讓陸軍將自已視為敵人。暗殺、綁架,這些對于極端派的陸軍而言,不過是達成目的的常規手段。
他只是一個想要安穩做生意,卻不慎被卷入陸海軍矛盾的無辜商人。
(感謝‘喜歡獅子的拓跋小妖’打賞的大保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