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島猛地坐直身子,死死盯住柳云龍,似乎要確認自已是否聽錯。
屋內的護衛幾乎在同一時間拔出了腰間的配槍,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柳云龍,凜冽的殺氣瞬間彌漫整個客廳。
“全面潰敗?”豐島終于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得可怕,“你清楚自已在說什么嗎?若非念及我們過往有過幾次愉快的合作,單憑你剛才這句話,就現在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柳云龍迎上豐島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平靜道:“我既獨自前來,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豐島閣下,不如談點實際的……”
他略作停頓,伸出兩根手指:“二十萬美元。”
豐島聞言瞇起了眼睛,對他而言,打仗從來都是次要的,做生意、搞錢才是首要任務。
但任何生意都需要評估風險與收益,并且小川智久電話里明明說的是超過五十萬美元的大生意,可眼下卻變成了區區二十萬,這讓他如何不怒?
“八嘎!我們第四師團可是帝國最精銳的甲種兵團,你可知道我們承擔著多長的防線?我們一旦潰敗,會導致多少帝國將士面臨危險?二十萬,你這是在對第四師團進行侮辱!”
柳云龍似乎早已預料到對方的反應,沉吟道:“三十萬美元。”
“不可能!”豐島斷然搖頭,“我們第四師團有兩萬八千多名英勇的將士,配備各式火炮上百門,僅重炮就有三十六門,我們是不可能潰敗的!三十萬就想買通整個第四師團,簡直是天方夜譚!”
柳云龍這次沒有繼續加價,他知道,單純的數字游戲若沒有足夠的底牌支撐,只會讓對方更加貪婪。
他目光坦誠地看向豐島:“我對貴部的實力,自然早有了解,三十萬美元,并非信口開河,而是基于當前形勢,我能開出的最具誠意的價格。”
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貴部這段時間向外界出售的所有軍火,最終都流向了102師。”
“我們需要一場足夠分量的勝利,來鼓舞士氣和穩定民心。而閣下您,不僅能獲得三十萬美元酬勞,還可避免麾下士兵無謂傷亡。這難道不是一筆非常劃算的買賣嗎?”
豐島臉色微微一變,他臉上的怒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算計。
他千叮萬囑森田要分散渠道,謹慎交易,沒想到這個蠢貨居然把貨都集中流到了同一個買家,而且是正面之敵!
他們在滬市可是陸陸續續散了近八十萬美元的軍火,雖然和整個第四師團現役的裝備相比,并不算什么,但如果對方真的集中這些火力對他的防線進行強攻,肯定會造成不小的傷亡。
第四師團來華中是做生意的,不可能為了軍部那點微薄軍餉和虛無縹緲的榮耀玩命。
他們第四師團‘商販師團’的外號并非空穴來風,現在敵人已經被喂的很強大,避免硬仗才是他首先要考慮的。
良久,豐島才繼續說道:“你的膽子很大,想合作可以,但我有三個要求!”
柳云龍聞言暗暗松了口氣,知道最危險的一關已經過去。他臉上雖然保持鎮定,但后背的襯衫早已被冷汗浸濕。
他坐直身子,“閣下請講!”
“第一,”豐島伸出一根手指,“這筆生意,必須五十萬美元。我們要承擔軍部的調查和追責,誰也無法保證后果。三十萬太少了,不值得冒這個險。”
“第二,”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我們還想繼續留在華中做生意,不可能配合全面潰敗。不過你們可以從青石嶺一帶突破我們的防線,迂回至101師團后方。”
“這樣你們就可以對101師團進行兩面夾擊,雖然達不到你們想要的效果,但如果行動迅速,重創101師團還是可以的。”
“第三,”豐島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明的光芒,“我還想和你再談一筆生意。我可以讓人在陣地上遺落大量的武器彈藥,甚至可以暴露一個炮兵陣地給你,這個價碼需要另談。”
柳云龍難掩震驚地望著豐島,他發現自已又一次低估了第四師團。這個時候,對方竟能如此從容地提出繼續做生意,著實令人咋舌。
他深吸一口氣,謹慎地回應:“豐島閣下,您提出的這三個條件,特別是涉及對101師團的軍事行動,已經超出了我的權限范圍。我必須請示后才能給予正式答復。”
豐島身體微微后仰,雙手交叉放在腹前:“柳桑,你們選擇在元旦期間動手,確實明智。我可以免費提供一個情報。”
“據我所知,派遣軍計劃在元旦當日,將所有將級軍官集中至金陵舉行新年宴會。”
明治維新前,日本與中國一樣過農歷春節。但為“脫亞入歐”,與西方歷法體系接軌,便逐漸將春節習俗移至公歷元旦。
經過幾十年的演變,對許多日本軍人而言,元旦已成為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
如今日軍停止了正面戰場的大規模作戰,所以中日雙方在前線就陷入了短暫的僵持和某種程度的‘和平共處’。
柳云龍聞言很是心動,如果豐島所言屬實,元旦當天日軍指揮系統會出現真空,這確實是難得的戰機。
雖將官離開不會直接影響前線作戰,但若真能如豐島所言,可以重創101師團,就可以令日軍原有的作戰計劃失效,在缺乏將級軍官坐鎮的情況下,整個部隊反應必將遲緩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