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霜當然不是空著手去鳴冤的,她帶著霍喜給她的那兩封信前往。
有了這東西,立刻就請出了當年被封存的證物。
四皇子一黨的人竭力想攔,可樞密院向來誰的面子都不給,這箱子不但打開了,還是當著皇上的面打開的。
兩封信和箱子里的東西一對,筆墨一致,就連字跡,都和其中兩封相同。
至于銀票作假一事,更好鑒定真假,拿著所有銀票往銀莊一兌,半數為假,都不用其他事情佐證,只這一件事,就知道當年周家的事有貓膩。
再之后,霍喜本人出面為證,是付家給了她那個箱子,讓她交給范紳,由周家女婿范紳出面為證,狀告周老大人收受巨額賄賂,賣官鬻爵。
正前巷二十九號,如今成了周霜落腳的地方。
蘭燼為避嫌本人未到,卻讓人將地契送了過來,這本就是周家的地方,此時送回給了周家人。
周霜每個地方都用腳丈量過,遠比不得范府寬敞,卻讓她滿意極了。
從擊鼓鳴冤開始,她就收拾東西搬來了這里,成親這許多年,如今,她才覺得自已重新有了家。
從兒子那得知事情的進步,她笑:“不解?”
范文確實不解:“霍氏這么做,還怎么回范府?”
“你少在內宅,不知婦人在內宅有多艱難。她為救兒子趟了這渾水,就脫不開身了。”周霜抬頭看向那‘寧靜致遠’的牌匾:“范府沒了她的容身之地,付恒還要她性命。只有把付家范家送進去,她和她的兒子才有活路。眼下她只能一門心思跟著我們往前蹦,才能蹦出一個將來。我周家好了,她才能好,但凡給付家一點活路,她和她的兒子都得死。范紳要知道了她的事,她也得死。”
范文一聽即明,霍喜這個人證確實重要。
可就算到這一步,在四皇子黨的人力保之下,哪怕誰都知道周家冤枉,兩方也拉扯住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付棣有可能脫罪時,他在外為官時的種種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曝了出來,包括十七年前那些事,哪怕塵封,也有了重見天日之時。
有些事,平時曝出起不了大用,可此時,無異于在重重高壓下添上了一根份量極重的稻草。
也是在此時,周霜找到了霍喜。
“我知道,范景不是范紳的孩子。”一見面,周霜就開門見山,不給霍喜半點反應的時間:“我要給周家翻案,而你,想帶著你的兒子活命,我覺得我們能談個交易。”
看著一臉吃驚的霍喜,周霜道:“或者說,你覺得付恒會看在你給他生了兒子的份上留你們一條命?”
他不會。
差點被燒死的霍喜根本不必想心里就有了答案。
霍喜跪行上前:“夫人想讓我做什么?”
“你出面把付恒為了讓你為他所用奸污你的事說出來,讓范紳知道,范景不是他的兒子。”
霍喜也沒那么蠢:“你想借此讓范紳和付恒狗咬狗?”
周霜不語,只是垂眸喝茶。
霍喜一臉悲凄:“如果我這么做了,我也沒有活路!景兒將來還怎么在這京都行走!”
“這天下,只有京都一處可以容人了嗎?”周霜將一個匣子推到霍喜面前:“我現在手邊拿不出來多少金銀,但傍身的東西多少還有一些。拿著這些首飾你們母子倆大可遠走高飛,去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個讓人忌憚的富家翁。”
霍喜看著裝著種種首飾的匣子默默無言,她也是見過好東西的,就算是范府,好東西也都是有條有理的放著,可這個匣子里,那些首飾明明水頭極好,卻也被扔做一團,無人在意。
“只要你出面揭發,我保你們母子無恙,并送你們遠離這是非之地。”周霜輕撣衣衫:“從始至終,并不是我想要害你,是付恒想要你的命,如今走到這一步,范老爺子也想要你的命。你想活命,只能指望我周家能起復。我答應你,事后定保你們母子性命。我沒有多少時間給你考慮,你盡快給我答復。”
“我答應。”
幾乎都不用多想,霍喜就給了答案,從差點葬身火海那日起,她就知道付家絕對容不下她,而范家,在她把那兩封信給到周氏手里那日起,她在范家就沒了活命。
眼下,只有周家才能給她活路。
已經做了決定,霍喜就把事情做絕了,親上衙門,將當年付恒是怎么奸污她的,怎么威脅她的,自已又做了些什么,一樁樁一件件仔細說明。
并且,拿出了證據。
比如:她說付恒股間有一個紅色的,如蜘蛛網一般的胎記,就能證明兩人關系非同一般。
之后,在樞密院、刑部和大理寺的共同見證下,范景和付恒滴血認親,父子關系鐵板釘釘。
滿朝嘩然。
范紳在獄中知道這個消息就瘋了。
他本是周家婿,在付家蠱惑下出賣周家,卻沒想到付家人卻成了他兒子的父親!
他膝下三子,老二沒了,老三不是親子,他的親兒子,就只剩老大了!
幾次約見后,范紳終于見到了范文。
“你遞話要見我,我來了,說吧。”
范紳緊緊的抓住困住他的牢籠:“文兒,我是你的父親,你是我唯一的孩兒,你想讓我做什么,我都會做的,只要你答應我……”
“我不會答應你任何事。”范文打斷他的話:“母親從未教過我如何算計親人,你再不堪,我也不會利用你來達成目的,不管你想做什么,你知道什么,你想做就做,不想做,真相也不會被掩埋。”
范紳愣住了,目送兒子離開后又哭又笑,當即把樞密院的人叫來,把當年是怎么接受付家的蠱惑,付家給了他怎樣的好處,怎么把那個箱子放到周家閣樓的事供認不諱。
任何一樁事,拆開來都不能證明付家陷害周家,可當樁樁件件全都指向付家,人證物證也一件件冒出來,付棣再無力回天,全族下獄,
令周家回京的旨意,當天就送了出去。
周述甚至都來不及和眾人告別,就不得快馬加鞭趕回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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