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蘭燼的心境比起來,林棲鶴就激蕩多了。
剛坐下,坐不住又起身來回走。
走幾個來回又坐下,剛坐下,又再起身。
來來回回的換,怎么都壓不住他蓬勃的情緒。
瑯瑯竟然就是杜家女,是杜老大人曾提過要許給他的那個小孫女。
他和杜老大人相處不多,留下的回憶也不多,只要想起老大人,就總會想起那些事,想起那些事,就會想起他對自已的好,好到連杜家的寶珠都想要許給他。
事過留痕,話過,在記性好的人那里也留了痕跡。
他沒把老大人酒后的話當真,但這句話仍然落在了心里。
如今他卻得知,他傾心的女子竟然就是多年前被戲言要許給他的杜家寶珠,更是皇上賜婚的未婚妻!
這么好的事竟落他頭上了,讓他覺得格外的不真實。
他要成親了,成親的人就是他的心上人,看過那許多黑暗后,他在這一刻感受到了美好,就好像黑白色調中看到了一抹亮彩。
林棲鶴走到門口,抬頭看向那盞經歷風霜雨露后褪色些許的花燈笑了,府上其他的燈籠一場風雨過后總會壞上一些,可瑯瑯送來的花燈從沒有壞過,連她鋪子里的花燈都像她。
“左立。”
“屬下在。”
“準備明暗兩份聘禮,明面上的不出錯即可。另外,清點庫房所有東西造冊,再將這些年皇上賞下來的莊子良田鋪子等等文書地契整理好,還有我林家傳到我手里的所有產業也都列個單子,全部整理好后交給我。”
左立應是,雖然不知道主子為什么從抗拒變得這么積極了,但蘭燼姑娘能成為林府女主人,他們這些屬下實在替主子開心。
換個人站主子身邊,他們都覺得不配,可蘭燼姑娘站主子身邊,他們就覺得特別好。
“府中好好修葺一番,尤其是瀾園,破了舊了的都換成新的。還有姝園那邊,之前住了那么多女人,翻新一番,去去脂粉氣,該拆的拆了,格局改一改,把姝園的牌子也摘了,換成……”
林棲鶴稍一想:“澄,澄園,我來寫。”
“是。”
“瑯瑯衣裳只穿齊紫,石綠和群青三色,配色只用白色,準備這幾個色的料子,如果料子不夠好,不夠新,就現在開始讓作坊做。”
左立應是,邊在心里想,主子竟然連蘭燼姑娘只穿什么顏色的衣裳都注意到了,昨天還嘴硬要請皇上收回成命,這都上心到什么地步了。
不過,主子的態度到底為什么突然轉這么大一個彎呢?肯定是他漏了什么事,一會得問問彭蹤去。
“對了,還有首飾。”
林棲鶴回想每次和瑯瑯見面,她戴的好像來來回回就那些,當然不是因為買不起,而是她不在這些事上下功夫。
“你叫上常姑姑一起去博古樓,據說那里的首飾最好看。常姑姑最清楚瑯瑯喜歡什么樣的,讓她多買一些,把博古樓搬空了也無妨。你和常姑姑說,這些不算在聘禮內,不上禮單,給瑯瑯平時選用。”
“是。”
常姑姑也沒想到,正要去博古樓給姑娘選首飾,就那么巧的送來了財神爺。
不過這財神爺的錢,也不知現在姑娘允不允許她用。
轉念一想,她就把左立帶到姑娘面前。
聽左立道別來意,再一看常姑姑那靈活的眼神,那心眼子都掉她心里來了。
不過給自家鋪子掙錢嘛,不嫌多。
“選素雅一些的。”
常姑姑頓時眉開眼笑:“姑娘放心,我不會選那些讓您覺得太重的。”
那這能選的范圍就大了去了,只要不是往她頭上戴一腦袋金子,她都不會覺得重。
不過嘛,林大人不差這點錢,蘭燼擺擺手隨她去了。
接下來幾天,林棲鶴每天都往御書房跑,一天一個拒婚的理由。
皇上則一天一個駁回的理由,到最后索性不見他。
而這樁賜婚,也讓京都議論了幾天都沒消停下來,空手來‘逢燈’,滿手花燈的人也更多了,讓蘭燼賺了個盆滿缽滿。
“見過打著種種旗號掙錢的,沒見過你這種打著自已婚事的旗號掙錢的。”甄沁還沒坐下就先笑話上了。
蘭燼卻也沒起身相迎,只指著對面請她坐:“婚事都讓人給算計上了,還不興我趁機掙點銀子?”
“你有理。”甄沁坐下先說正事:“那位讓我來問你,這婚事你做何想?”
“來得比我預料得要慢。”蘭燼低頭笑了笑:“從立場和利益上來說,這樁婚事于他們也大有好處,他們希望我做何想?”
甄沁回得謹慎:“雖然解除圈禁,但她還未出月,以此為由并未多見人,但昨日下午把我叫去了。說他們已經查清楚這是賢妃搞的鬼,皇上能同意,就是對林大人已經不如以前信任。林大人權大勢大,確實是個極有力的幫手,但在此時和林大人成親,你會有危險,讓你好好想一想該如何做。她還說,不論你做什么決定,他們都不會干涉。”
蘭燼是有些意外的,以一個要成大業的身份來說,這有些婦人之仁了,這大概就是他們始終沒能斗過四皇子黨的原因。
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更何況是相互扶持著走了這么多年的夫妻,何靜汝反應出來的,就是大皇子孟煜的人品。
但也因為他們不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祖父才會拼死保太子,大先生也為他付出一切。
正如現在,她也因被何靜汝善待而愿意為他們付出更多心思。
“你轉告何姐姐,我心里有數。”
“我會如實轉達,那接下來就是我要說的了。”甄沁看向她:“被賢妃盯上的人至今沒有好下場,你別死了。”
蘭燼展顏一笑:“巧了,我也正想讓她死,就看誰手段更高一籌了。”
“看你這態度我就放心了。”甄沁身體往后一靠,打趣起她的婚事來:“不說林大人的立場為何,他這相貌身段早些年讓多少京都貴女趨之若鶩,他都沒同意,后來被他嚇怕了,肖想他的不少,敢提出要嫁他的少。現如今他的相貌身段一如既往,還加上一個權勢滔天,卻被你一個商戶摘了,你可知,多少貴女在家里恨得咬牙切齒。”
“我都等了幾天了,也沒等來一個到我面前來表演一番的。”
甄沁失笑:“你可真是,壞得很。”
“好人不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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