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玥深施一禮:“請姑娘點撥。”
“總的來說,確實也還不錯?!?/p>
第一句話,蘭燼就先肯定了余知玥,對上她不解的視線,笑了笑,道:“若這是一件必須拘在條條框框里,不能出一點差錯的事,我不會什么都不知會你就把你推到前邊去,敢這么做,就是我有兜住所有后果的底氣?!?/p>
余知玥悄悄松了一口氣,她最擔心的就是自已沒做好壞了姑娘的事,她不能這么恩將仇報。
“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再有城府也有個上限在那里,京城中人向來最擅長此道,所以也最會分辨,所以我放任你自由發揮,你自然而然的真實表現反倒會更讓人相信你說的話?!?/p>
余知玥咬了咬唇:“姑娘的態度讓我知道,我并沒有做到最好?!?/p>
“是?!碧m燼應得肯定:“周雅茹是上門的第一個顧客,而你,在第一個顧客面前就把底子掀了個干凈,過早的讓人看到了你的底牌,這并非聰明的做法,換一個人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在等著有人在問了?!?/p>
“若是姑娘,會如何做?”
“我?”這個問題,蘭燼都不必想:“我會示敵以弱,被侮辱也好,被嘲諷也罷,都先忍耐,在這個過程中選一個合適的人爆發,讓人知道我的所有不得已。到那時,你的過往和你的目的,都會有人接住,并且自然而然,不會讓人起疑。”
蘭燼將目光落在忐忑不安的知玥身上:“你今天的表現還是刻意了些,不過你運氣不錯,遇上了周雅茹。她雖然有私心,卻并非心性狠毒的人。但幸運之所以是幸運,是因為這樣的事只是偶然,你不能寄希望于你永遠幸運?!?/p>
余知玥低下頭去,跟著姑娘的思維走,就知道了自已錯在哪里。
她太急切了,急切的想要達成目的,急切的想要得到姑娘認可,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已有用。
姑娘這么聰明,肯定早就看穿了她,可姑娘什么都沒說,放手任由她去做。因為無論她表現得如何,姑娘都自信能拽得回來。如果說之前她還不知道姑娘的自信源于哪里,現在她隱約知道了,這是姑娘自帶的本事。
久違的,余知玥從心底泛起一種幸福來。
自母親過世至今,她始終戰戰兢兢,可此時,她卻有了踏實的感覺。
有人在背后給她兜底,會肯定她的做法,并教導她如何做得更好,真好啊,她想,好得她都幾乎要忘了,這是一樁委托。
可即便這只是一樁買賣,姑娘也給了她最大的回報。
有些東西,豈是金銀能買到。
余知玥福身行禮:“我知道錯在哪里了,多謝姑娘教導,以后不會再犯同樣的錯?!?/p>
蘭燼擺擺手:“天快黑了,去和常姑姑說關門盤貨。常姑姑的本事不必多說,春央就是常姑姑一手帶出來的人,你跟著她好好學,差不了?!?/p>
余知玥應是,一天下來,足夠她看到春央的本事,只要讓她攀談上的人,都得提至少一盞花燈離開。
余知玥剛下去,很快就聽得上樓梯的腳步聲,人還未露面,聲音先傳了進來:“姑娘,京中又沒宵禁,為何就要關門?我還準備把鋪子里的花燈點上一些呢!到時說不定會比白日里賣得更好!”
大虞沒有宵禁,夜晚尤其熱鬧。
‘逢燈’不在主街,但這一片的每個鋪子都很有特色,也都很貴,早已經名聲在外了,所以晚上來此的人也不少。
蘭燼看著一臉心痛的常姑姑,仿佛聽到了銀子從她口袋里流出的聲音。
“這幾日別有用心的人多,光是白天就夠照棠忙活了,晚上再開門,手底下的人不夠用。”蘭燼解釋道:“盯著我們的人多,白天我敢明目張膽的跟,大路朝天,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晚上反而不好行動?!?/p>
常姑姑從中抓住重點:“待過了這段時間晚上就開門?”
“自然,我也不嫌銀子燙手?!?/p>
常姑姑滿意了,雖然不舍得這幾日的銀子,但一頓飽和頓頓飽她還是分得清的,生意得做得長久才能掙更多。
消失了一整天的照棠在蘭燼都梳洗好了才回來。
“這一天我腿都跑細了?!闭仗闹苯颖е鑹赝炖锕啵粴鈨汉认掳雺夭庞X得解了渴。
蘭燼倚著床頭看書,見狀道道:“不著急說,飯菜在灶上溫著,先去吃了再來?!?/p>
“說完再吃,不差這會?!?/p>
蘭燼放下書,起身坐到桌邊。
照棠習慣性給姑娘倒茶,都倒滿了發現這一壺被自已喝過,索性當無事發生,把那一杯也送進了嘴里一飲而盡。
“明天要再有今天這么多人要跟,我得找聞溪再要點人,五十個都不夠用?!?/p>
照棠從袖口內拿出卷在一起的紙和炭筆,鋪開把炭筆拿走,紙張遞給姑娘:“都記上了,來之前抄了一份送到聞溪手里,讓他去查這些人家站哪邊的?!?/p>
“有特別可疑的嗎?”蘭燼邊看邊問。
“有一個厲害的,派去的人跟丟了。”
只跟丟了一個,已經比蘭燼預料的要好:“京城臥虎藏龍,不要輕敵?!?/p>
“姑娘放心,我已經按著他們一個個交待過了。”
“我說的是你。”蘭燼抬頭:“他們跟著聞溪在京城這么久,用不著我提醒?!?/p>
照棠嘿嘿笑:“我就知道姑娘最關心我?!?/p>
“……”腦子走直線的人真好,凡是聽不懂的話都當好話聽,什么話都只看表面意思,這樣的人容易快樂。
蘭燼起身彈了她腦門一下,比一般人的響,果然是實心的:“去吃飯吧,明天繼續跟,沒有可疑的就直接拿給聞溪去查?!?/p>
“是?!闭仗谋е鑹赝庾撸骸耙粫妥尦9霉盟桶采癫鑱?。”
聽著下樓時咚咚咚的聲音,蘭燼都能想象出來照棠腳跨三梯往下蹦的豪邁樣,就沒見過她有精神不濟的時候。
剪掉一截燈芯,屋子里更亮堂了些,蘭燼回到床上,拿起書繼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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