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游一行從佑山村開車徑直去了上游的小吳村。
當來到小吳村這云瀾河的上游處,凌游三人卻發現,云瀾河的堤壩與河流,竟然被人為用擋板給攔住了,并且立了一塊‘河水湍急,請勿靠近’的警示牌。
三人無奈,只好停車步行過去,來到擋板的近前,凌游冷哼一聲:“這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吧。”
季堯聞言便道:“我現在就跳進去看看究竟。”
凌游攔住了他:“危險,不妥。”
唐杰此時站了出來:“季主任沒練過,還是我來吧,兩米多高,不成問題。”
凌游剛想也攔一下,可唐杰卻已經一邊走過去,一邊對季堯說道:“季主任,幫我一下。”
季堯連忙上前,邁出一只腿,將雙手搭在腿上,做足了架勢。
唐杰也不啰嗦,一腳踩在季堯合起的雙手上,季堯見狀一用力,便把唐杰托了起來,借力用力,唐杰一個翻身就跳到了擋板的那邊。
過了大概兩分鐘之后,唐杰回到擋板旁,隔著擋板對凌游說道:“凌省,河道污染頗為嚴重,走近聞,還有腐肉的味道。”
凌游看向季堯說道:“把你的手機給老唐,讓他拍下來,固定證據,再給老唐一個水瓶。”
老唐使用的手機,并非當下的最新款手機,還是以前那種只能撥打電話發送短信的老款手機。
季堯聽后,先是快步跑回車里又取了一個水瓶,回來之后,蹲在地上,從擋板與地面的縫隙,把手機塞了進去,然后又把水瓶從擋板上面丟了過去。
“唐哥,相機功能會用吧?”
唐杰在那邊笑了笑:“會用,就是用不習慣。”
大概又過了七八分鐘,唐杰回來了,先是把裝滿水的水瓶丟了回來,然后又從擋板的那邊,蓄力跑了幾步,蹬著擋板借力,便翻了上來,季堯見狀,趕忙上前去接他。
把手機遞給季堯,唐杰氣喘吁吁的說道:“貓膩不小。”
凌游沉著臉看了一眼這長達十幾公里的擋板說道:“可真是夠舍得下本錢的,走吧,別引人注意。”
從營馬鎮出來,凌游便吩咐唐杰開去鴻昌市。
抵達鴻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凌游和唐杰找了個酒店住下,季堯則是開車朝月州趕回去給水質做化驗去了。
第二天中午,季堯趕了回來,把水質化驗的報告給到了凌游手里。
凌游看了一下報告,關于佑山村的水源,所有數值都超標,而關于小吳村采樣的水源,則是嚴重超標。
在污染源分析報告上,明確寫著,有機物含有大量:血水、油脂、蛋白質,導致COD、BOD5顯著升高。
而病原微生物中也超標含有大腸菌群、沙門氏菌等病菌。
至于化學藥劑的分析,小吳村的河水里,含有超濃度的清潔劑(含磷、氮)、防腐劑(如亞硝酸鹽殘留),這就證明,這家冷鮮肉廠,對水源進行過消毒處理。
至于懸浮物中,含有大量肉屑、內臟碎末等雜質。
而污染評估分析處寫著:此水源的生態影響,具有超高COD/BOD導致溶解氧驟降,極易引發魚類窒息死亡。
這COD,便是化學需氧量,而BOD則是生化需氧量。
在健康風險評估處寫明:病原微生物可能引發腹瀉等疾病,亞硝酸鹽長期暴露有致癌風險。
當看了報告中的所有分析之后,凌游把報告放在桌上,隨后大手一拍,怒不可遏。
“記一下。”凌游瞇著眼說道。
季堯趕忙拿出隨身攜帶的記事本和筆,等著記錄。
“通知,自然資源廳、生態環境廳、省市場監督管理局、農業農村廳、水利廳,派出負責人和相關調查人員,組成聯合調查組立刻來鴻昌市。”
“聯系,省公安廳,配合調查組,負責調查取樣以及維穩工作,聯系紀委監委介入,負責監督監查工作,調查組抵達鴻昌之前,一旦鴻昌市的任何一個干部包括個人,提前得知了消息,對泄密者,追責到底。”
“聯系省總河長辦,對鴻昌市級河長、默圖縣級河長、營馬鎮級河長,在調查組到來之后,進行追責問責。”
“匯報總河長辦,要求其下轄所有河道辦,對云瀾河進行采樣檢測,對當地水源進行化學分析,兩天后統一上報,如果水質不達標,立刻整改問責。”
季堯記下這些之后,心里隱隱發寒,心想凌游憋了好幾天的火,今天終于要爆發了,看來前幾日凌游的淡定,也不過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罷了。
待季堯走出凌游的這個房間,凌游思忖了片刻,便拿出手機先后撥打了兩通電話。
第一通,是向林家信打了個招呼,第二通,則是向萬海寧匯報了這一情況,畢竟萬海寧也兼任著云海省總河長的職務,河道辦最終總要上報到他那里,而且支配這么多部門聯合查辦,凌游不在萬海寧這里先過一關,怕是不行的。
林家信聽了這些,只是說了一句:“這是你的工作,放開手腳的干,不必事事都向我打招呼。”
而萬海寧也是表示十分支持,萬海寧初任云海沒多久,巴不得有凌游這樣的快刀利刃幫他樹威呢,他又豈會有‘大禮’送到手邊,卻推辭相讓的道理。
等凌游把‘劊子手’的工作干完,屆時萬海寧只需要開個總結大會,就能立威請功,得罪人的臟活累活,又不需要他來做,他何樂而不為。
凌游,就是參透了這些門道,所以才敢先斬后奏,做完這些之后,再匯報或者說通知萬海寧一聲。
之所以先打給了林家信,他是為了防止萬海寧不愿破壞云海的政治和平,從而阻撓凌游在鴻昌燒上一把火的計劃,所以為了這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需要向林家信打個招呼,如果萬海寧不配合,也好讓林家信出手干預。
雖然凌游自知自已這一舉動,會成為萬海寧的刀子,可凌游還是選擇毅然決然的去做,他不怕做刀子,他只怕自已不能干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