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陽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吉普車旁拉開車門:“上車。”
“啊?咱這就回?”孫野有點懵,事兒不是完了嗎?
李局還說今天之內把人貨送回去呢。
“不回。”
陳光陽坐進駕駛座,發動了車子,引擎發出低沉有力的轟鳴。“城里轉轉。”
孫野趕緊鉆進副駕,看著陳光陽熟練地掛擋、打方向,吉普車緩緩匯入站前街的車流人流。
他滿肚子疑問,但看著光陽叔那沉靜如水的側臉,狗皮帽檐下眼神專注地看著前方,又把話咽了回去。
跟著走就對了,光陽叔心里有譜。
這“轉轉”,一轉就從日頭高懸轉到了天色擦黑。
吉普車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鐵獸,穿梭在紅星市的大街小巷。
從擁擠喧囂的火車站商圈,到相對冷清的城北工業區邊緣。
從國營大廠林立的寬闊馬路,到小商販云集的狹窄胡同。
陳光陽開得不快,目光銳利地掃過街道兩旁的建筑、人流、店鋪,像是在丈量著這片城市的脈絡。
孫野開始還興致勃勃地扒著車窗往外看,紅星市可比東風縣大多了,新鮮!
但架不住這么漫無目的地逛,顛簸加上車廂里彌漫的汽油味和煙味,他胃里開始翻江倒海。
臉色發白,捂著嘴,強忍著那股子往上頂的惡心勁兒。
“光…光陽叔,”
孫野實在忍不住了,聲音都帶了點虛,“咱…咱這到底轉悠啥呢?我這…我這都快顛吐了…”
他感覺自己像個陀螺,被光陽叔轉得暈頭轉向。
陳光陽在一個路口等紅燈,手指在方向盤上有節奏地敲了敲,目光落在遠處一片略顯空曠的區域。
他沒直接回答孫野,反而問:“野子,你說,在紅星市這地界,咱家的貨站,涮烤店,還有雜貨鋪,開在哪最合適?”
孫野一愣,捂著嘴的手都忘了放下來:“開…開店?紅星市?”
他腦子一時沒轉過彎,“光陽叔,咱家買賣不是在東風…”
“東風縣裝不下了。”
陳光陽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紅星市是省城門戶,鐵路樞紐,人、貨、錢,都在這打轉。
陳家貨站要成氣候,必須扎進來。陳記涮烤的牌子要響,也得往人多錢多的地方立。雜貨鋪,那是根兒,扎得深,消息才靈通。”
孫野聽得眼睛越睜越大,光陽叔這盤棋下得太大了吧?
直接從東風縣跳到紅星市來搶食?
他腦子里立刻浮現出剛才那“刀爺”、“張哥”的嘴臉,下意識摸了摸揣在懷里的鋼管:“這…這能行嗎?強龍不壓地頭蛇……”
“龍?”陳光陽嘴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極其細微,“咱是正經做買賣的。地方選對了,根扎穩了,蛇?敢露頭就剁了它下酒。”
他語氣平淡,話里的意思卻讓孫野后脖頸子發涼,又莫名地涌起一股熱血。
他想起了剛才李局那雷厲風行的做派。
綠燈亮了。
陳光陽沒再往繁華商業街開,方向盤一打,吉普車拐進了一條相對寬闊但明顯冷清許多的街道。
紅星路。
這里離市中心有點距離,但道路規整,兩邊多是些老舊的廠區圍墻或低矮的平房。
車子往前開了七八百米,在一個十字路口的東南角,陳光陽緩緩踩下了剎車。
“到了。”他熄了火,推門下車。
孫野趕緊跟著跳下來,腳踩到實地,才覺得那股惡心勁兒下去不少。
他順著陳光陽的目光看去。
眼前是一處臨街的大院。一道銹跡斑斑、刷著早已褪色發白的藍漆大鐵門緊閉著,旁邊墻上掛著一塊同樣飽經風霜的木牌子。
字跡模糊,勉強能辨認出“紅星市第二食品廠綜合服務部”的字樣。
透過鐵門的縫隙往里看,院子異常寬敞。
院子盡頭,立著一棟灰撲撲的二層小樓,看樣式是五六十年代的老建筑,墻皮剝落,窗戶玻璃碎了不少,透著一股子破敗荒涼的氣息。
樓后面似乎還有更大的空地,被高墻圍著,看不真切。
位置不算頂好,不在最熱鬧的市中心,但勝在臨著紅星路這條主干道,交通便利,而且這片區域看起來有種待開發的空曠感。
周圍沒什么高大建筑,視野開闊。
“就這兒?”
孫野有點不敢相信,這地方也太破敗了吧?跟剛才轉過的那些熱鬧街區一比,簡直像被城市遺忘的角落。
“光陽叔,這…這地方能行嗎?看著跟鬼屋似的。”
陳光陽沒說話,繞著院墻走了幾步,目光如同最精準的尺子,丈量著院墻的長度,評估著建筑的格局。
他腦子里浮現的,卻是后世這片區域的模樣。
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紅星市最繁華的商業中心之一!
腳下這塊地皮,未來可是黃金鋪地!
而現在,它只是一片無人問津的廢墟。
巨大的時間差帶來的價值鴻溝,讓他心頭一片火熱。
“地方夠大,臨街,敞亮。”
陳光陽言簡意賅,“前面這樓,拾掇拾掇,一層做陳記雜貨鋪旗艦店,二層辦公。
后面大院子,平整出來,建庫房,停車,做貨站中轉。邊上再起幾間鋪面,陳記涮烤的分店就安這。位置,剛剛好。”
他指著十字路口,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車流匯聚,人流如織的景象。
孫野聽得直咋舌,光陽叔這規劃,胃口也太大了!
這破地方,真能折騰成那樣?
但他不敢質疑,只是小聲嘀咕:“這…這么大的地方,得多少錢啊?看著就不好談。”
正說著,旁邊一個掛著“紅星路街道生產生活服務辦公室”牌子的平房門開了,走出一個穿著深藍色舊中山裝、頭發花白、戴著老花鏡的干瘦老頭。
老頭手里拿著個搪瓷缸子,看樣子是出來倒茶葉渣的,看到門口停著的吉普車和兩個生面孔,尤其是陳光陽那高大沉穩的身影,愣了一下。
“同志,你們找誰?”老頭推了推老花鏡,語氣帶著點警惕和公事公辦。
陳光陽轉過身,臉上沒什么表情,開門見山:“這院子,是街道的產業?”
老頭上下打量了陳光陽幾眼,又看看旁邊的吉普車,語氣緩和了些:“是歸我們街道代管,原先是二食服務部的,早幾年就黃了,一直空著。你們這是……”
“想買。”陳光陽吐出兩個字,干脆利落。
“買?”老頭眼睛瞪圓了,手里的搪瓷缸差點沒拿穩
“買…買這院子?連地帶樓?”
“對。開個價。”陳光陽語氣平淡,仿佛在問一斤白菜多少錢。
老頭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大主顧驚著了,他定了定神,把陳光陽和孫野讓進他那間堆滿舊報紙和文件的辦公室。
倒了杯白開水。
他坐回那張掉漆的辦公桌后,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著,眼珠子轉了好幾圈,才試探著伸出四根手指頭:“這個數…四萬塊。”
說完,他緊緊盯著陳光陽的臉,想從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看出點什么。
“嘶…”旁邊的孫野倒抽一口冷氣,差點從板凳上跳起來,“四萬?!大爺,您這…這價也太離譜了吧?這地方都破成啥樣了?您看看那樓,窗戶都沒幾塊好的!再說了,這都出城邊子了!”
四萬塊!在東風縣能買多少東西?蓋多大房子?
買這么個破院子?孫野覺得這老頭心太黑了!
老頭臉上有點掛不住,辯解道:“小同志,話不能這么說。地方大啊!臨街!正經的紅星路門牌!后面院子比你們看著的還大一圈!
要不是廠子黃了,街道幫著處理這爛攤子,這價想都別想!四萬,一口價,不還價!”
他語氣強硬起來,帶著點“愛買不買”的意思。
他心里其實也沒底,這破地方掛了好幾年了,問都沒人問,今天好不容易來個問價的,還是個開吉普的,他本能地想往高了要。
孫野還想爭辯,陳光陽抬手止住了他。
他端起那杯白開水,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喝了一口,目光平靜地看著那老頭:“產權清晰?能過戶?”
他沒提價格,只問關鍵。
老頭見陳光陽沒立刻炸毛,心里反而一突,忙道:“清晰!絕對清晰!就是街道的資產!土地證、房產證都有!只要錢到位,街道出證明,立馬能去辦過戶!”
他拍著胸脯保證。
陳光陽放下杯子,從軍綠棉襖的內兜里,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信封。
他沒數,直接從里面抽出兩沓嶄新的“大團結”,啪的一聲拍在老頭油膩膩的辦公桌上。
“兩千,定金。寫收據,簽個意向協議。明天上午,我帶全款來,辦手續。”
陳光陽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仿佛花出去的不是兩千塊,而是兩毛錢。
辦公室里瞬間安靜了。
老頭看著桌上那兩沓厚厚實實、散發著油墨香的鈔票,眼睛都直了,呼吸都急促起來。
他干了半輩子街道工作,經手的都是些雞毛蒜皮、塊兒八毛的小錢,哪見過這么豪爽的?
兩千塊定金,眼都不眨就拍出來了?
他之前喊四萬,純粹是虛高,心里想著能砍到三萬二三就謝天謝地了!
這…這人居然不還價?
孫野也傻了,急得直扯陳光陽的袖子,壓低聲音:“光陽叔!四萬啊!太貴了!咱再講講價啊!”
他心疼得直抽抽。
陳光陽沒理會孫野的小動作,只是看著老頭:“寫吧。”
“哎!哎!好好好!”老頭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拉開抽屜,翻找收據和紙筆,激動得手都在抖。
他生怕眼前這財神爺反悔,飛快地寫了兩份簡陋的協議,大意是收到陳光陽定金兩千元,紅星路69號院(原二食服務部)作價四萬元整,明日付清余款三萬八千元即可辦理過戶。雙方簽字,按了紅手印。
老頭把蓋著街道生產生活服務辦公室紅戳的收據和一份協議鄭重地交給陳光陽。
“陳同志,您放心!明兒一上班,我就在這等您!保管利利索索給您辦妥!”
老頭點頭哈腰,笑得滿臉褶子都開了花。
陳光陽把協議和收據仔細折好,揣進懷里,點點頭,起身就走。
孫野一臉肉痛地跟上,嘴里還在嘟囔著“太貴了,太貴了”。
回靠山屯的路上,孫野蔫頭耷腦。
四萬塊啊!
雖然光陽叔有錢,可這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陳光陽卻閉目養神,仿佛只是做了一筆尋常買賣。
他心里盤算的是,這位置未來的價值,四萬?
簡直是白菜價!
拿下就是撿了天大的漏。
回到了家里面,和媳婦說了一下,陳光陽又準備了一下錢。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陳光陽就帶著孫野,開著吉普車再次出發了。
車后座上放著一個沉甸甸的綠色帆布旅行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三萬八千元現金。
孫野抱著旅行袋,感覺像抱著個燙手山芋,既緊張又興奮。
車子一路飛馳,再次來到紅星路那個掛著街道生產生活服務辦公室牌子的平房前。
時間還早,街道上冷冷清清。
陳光陽停好車,示意孫野提著袋子下車。
孫野深吸一口氣,拎著那沉重的袋子,跟著陳光陽走向辦公室。
門沒鎖。
兩人推門進去,昨天那個老頭已經在了,正拿著雞毛撣子撣灰。
看到陳光陽和孫野,尤其是孫野手里那個鼓鼓囊囊的袋子,老頭眼睛一亮,立刻堆起比昨天更熱情的笑容:“哎喲,陳同志,您可真準時!來來來,快請坐!錢…都帶來了?”他眼巴巴地盯著那個帆布袋。
“嗯。”陳光陽點點頭,示意孫野把袋子放在桌上。
孫野把沉甸甸的袋子往桌上一放,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老頭臉上的笑容更盛,伸手就要去拉袋子拉鏈點錢。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哐當”一聲粗暴地推開了!
一個穿著嶄新灰色中山裝、梳著油亮背頭、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兩個穿著工商制服、板著臉的年輕人。
中年男人臉色陰沉,目光掃過辦公室,最后落在桌上的帆布袋和陳光陽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倨傲和一絲厭煩。
“老王!誰讓你私下處理公家財產的!”
中年男人劈頭蓋臉就對著老頭訓斥道,唾沫星子差點噴到老頭臉上,“這紅星路69號的院子,是街道重要的儲備資產!誰給你的權力私自買賣?啊?”
被叫做老王的老頭臉色“唰”地一下白了,手里的雞毛撣子都掉了,結結巴巴地說:
“劉…劉主任…我…我沒私自啊,昨天…昨天這位陳同志…”
“什么陳同志李同志!”劉主任不耐煩地一揮手,打斷了老王的話,看都沒看陳光陽一眼,仿佛他是空氣。
他指著桌上的袋子,對身后兩個工商人員命令道:“把這來歷不明的錢先收起來!回頭交街道辦處理!”
說完,他才像剛看到陳光陽似的,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語氣帶著施舍般的倨傲:“你就是想買地的?回去吧!這院子,街道另有安排了!
你那點定金,等我們核實完情況,確定沒問題了,再通知你來退!”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老王嚇得縮著脖子,大氣不敢出。
孫野只覺得一股邪火“噌”地直沖天靈蓋!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眼睛死死瞪著那個鼻孔朝天的劉主任,牙關緊咬。
媽的!昨天說得好好的,定金都收了,協議也簽了,紅戳都蓋了!
今天一來,翻臉不認賬?
還要扣錢?這不是明搶嗎?!
他感覺懷里揣著的那根鋼管又開始發燙,恨不得立刻抽出來給這姓劉的肚子上來一下!
他猛地扭頭看向陳光陽。
陳光陽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仿佛劉主任那番話不是對他說的。
他甚至沒有看那個趾高氣揚的劉主任,只是慢條斯理地從軍綠棉襖的內兜里,掏出了昨天那張蓋著紅戳的協議和收據,輕輕放在桌上,推到劉主任眼皮子底下。
他的動作很穩,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劉主任?”
陳光陽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切割開辦公室里的死寂。
“白紙黑字,紅戳為證。定金收了,協議簽了。今天我來付全款,辦過戶。”
他抬起眼皮,那雙深邃的眸子平靜地看向劉主任,里面沒有絲毫怒意,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仿佛能凍結人的靈魂。
“你跟我說,另有安排?”
“你玩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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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陳光陽:你玩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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