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可能？那顆珍珠就是她給我的，當時雪盈也在場，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它的?！?/p>

陸霄眨了眨眼。

-不是這個不可能……是我見到她，救下她的時候，她身上絕對是沒有你說的那顆珍珠的，甚至于當時她應該都還沒有接觸過那顆珍珠。

紅眼雪豹解釋道：

-那東西上邊母親的氣息太明顯太濃厚了，哪怕只是稍微接觸過，我也一定能分辨得出來的。

“那不對啊，照你這個說法，和我知道的就又對不上了。”

陸霄也有點兒懵了：

“常海玉跟我說的是，那顆珍珠是她從老家帶過來的東西。

她的祖籍在海南，那邊確實產海水珍珠……海水珍珠這東西，不可能在這邊的大山里得到。

常海玉自從來到這邊山里之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沒回過家，況且被你救下來之后她的身體就落下了病根，門都很難出，更別說下山了，應該沒有其他的渠道能再得到這么一顆珍珠才對?！?/p>

紅眼雪豹沒有答話，一時間陷入沉默中。

按說常海玉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隱瞞陸霄，而且這顆帶著小白氣息的珍珠也很難隱藏。

可偏偏當初見過她的紅眼雪豹非常確信當時的常海玉沒有接觸過這顆珍珠。

兩邊的信息還沒等對上就開始出現了偏差。

“關于珍珠的來源權且先放在一邊……除此之外另外有件事我也很好奇?！?/p>

陸霄清了清嗓子：

“之前聽雪盈和白狼說了一些，以及你剛剛提到的從小白這里繼承了恒這個名字，是替它奔走在這片土地上，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動物，對吧？”

-沒錯。

紅眼雪豹點了點頭，但不是很明白這件事和之前說到的有什么關系。

“你之前除了避免接觸我，應該也在盡可能的避免接觸其他的人類吧？我在附近的村子打聽過，也拜托相熟的人在附近的村落打聽過，除了常海玉，從來沒有人有印象接觸過你。

每年暴雪，山里遇難的人加起來幾乎可以用不計其數來形容，為什么你偏偏只搭救了常海玉一個人類？這和你一貫的行為方式完全不同吧?！?/p>

陸霄緊緊地盯著紅眼雪豹深邃美麗的雙瞳：

“而且你剛剛跟我打招呼的時候，用的稱呼是母親選中的人類……我稍微大膽的猜測一下，我是不是小白選中的人類之一？常海玉應該也是小白選中的人類吧，所以你才去接觸她，救它？”

-喔？你是這樣猜測的嗎？

紅眼雪豹微微瞇起眼，表情里帶著一點點笑意。

-聽起來是很縝密很精彩的推斷。

“所以我猜對了嗎？”

-很可惜，完全沒有。

紅眼雪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點：

-在我繼承‘恒’這個名字之前，母親是否選擇過其他的人類，我不得而知，但是在我開始，我所知道的母親選擇的人類，只有你一個。

-至于你的問題，我為什么要救那個人類小姑娘，答案也很簡單，因為她是我的同類。

它的同類。

果然是這樣。

無論是調查常海玉和她的丈夫常青的背景資料，亦或是見面時屋里的潮濕水汽與擺設，還有天葬場的骨節、柳珩見面時說到的那些事……都指向一個定論。

常海玉不是人，或者‘不全部’是人。

陸霄自然是知道這個的。

但是這些信息也都不是決定性的信息：

背景資料是不完全的，潮濕的水汽和擺設也可能是皮膚疾病，骨節是雪盈撿的，柳珩說到的那些事也不能確定里面是否有病入膏肓的杜撰成分……

陸霄需要一個實質性的證明。

而面前的紅眼雪豹就是最好的證明對象。

小白現在渾渾噩噩的不清醒，雖然紅眼雪豹明說會回答自已的問題，陸霄也不能保證它是否會對自已有所隱瞞，更不能直接把想要求證的還在明面兒上來問。

所以最好的套話辦法就是一半真一半假，主打一個信息差。

如果紅眼雪豹順著自已的話說，那就證明自已的推斷和柳珩之前的話都是真的，而接下來的話也不能盡信。

如果紅眼雪豹反駁自已給出的是與自已之前推論相近的答案，那就等于是為這推斷蓋上了決定性的一章。

陸霄也不想對著紅眼雪豹卑劣地玩心眼子，但是他也沒辦法---這種聽起來近乎于天方夜譚般荒謬的事，他必須謹慎再謹慎的求證。

好在是第二個選項。

既然紅眼雪豹連這件事也大大方方的說出來了，其他的事情自然也不會有所隱瞞，陸霄也能放心大膽的化身十萬個為什么了。

嘿嘿……

眼見著面前的人類表情變幻了半天，然后突然嘿嘿的笑了一聲，紅眼雪豹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剛剛他說出那些推論的時候看著明明是個挺聰明的人類，怎么這會兒又看著這么不聰明了呢……

察覺到紅眼雪豹‘見了鬼’一樣的怪異眼神，陸霄也意識到自已的表情管理出了點問題，趕緊收了一下傻笑，重新整肅了一下，看向紅眼雪豹，試探著開口問道：

“這個‘同類’……是指她是和你一樣，身體構成的其中的一部分是動物，還是說她的身份和你一樣，也是源的代行者？”

在得知小白，也就是源是這一整個長青坐標、甚至更廣闊的地區的養分提供的源頭之后，再結合現在全國乃至世界各地的‘長青坐標’出現和發展的情況，陸霄就已經有了類似的大膽猜想。

源，或許不止一個。

這種‘以一小部分地區為中心，輻射相當一部分面積林地’的發展模式，實在是太像目前他身處的這個長青坐標小白經營下的結果了。

不過橫向對比來看，不同的‘源’能夠輻射的地區范圍、力量的強弱也有區別。

無論是地區的動植物質量還是地區范圍，小白這個‘源’都絕對是個中翹楚，數一數二的那種。

而且關于‘源不止一個’的這個大膽猜測，陸霄其實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依據。

圖鑒系統。

雖然在接觸到小白之前，圖鑒系統就已經因為不知名的原因癱瘓失效，并且到現在也沒有再重新恢復，但是有一點是能確定的。

那就是圖鑒指引下的小白是昆侖山長青坐標地區的最高稀有度圖鑒。

除此之外，那個從解鎖之后就再沒有什么進展的‘九盞燈’任務，結合之前任務解鎖的前置條件，陸霄也能合理猜測點亮九盞燈的先決條件是接觸該地區的某種特殊存在。

別的地方先不提，昆侖山長青坐標這里，最特殊的幾個存在都已經在這兒了。

圖鑒排名前三的小白，小熒光蚋，金銀粉葉蕨，以及作為小白代行者的紅眼雪豹。

也就是現在圖鑒系統處于癱瘓狀態，連帶著任務和圖鑒也沒法觸發，要不然陸霄有很大的把握，現在能直接點亮九燈任務昆侖地區的這一盞。

再加上剛剛紅眼雪豹對于常海玉身份沒有遲疑和隱瞞的回答，陸霄才會這么大膽直接問出這句話來。

如果紅眼雪豹直接給出肯定的回答，那也就意味著坐實了自已的這些猜想。

-某種意義上的兼而有之吧。人類……陸霄，你很聰明。

紅眼雪豹看向陸霄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難怪母親之前和我強調，在她正式地和你接觸之前，讓我不要先和你打交道。

“我就當你是在夸我了。”

陸霄以笑容回敬道：

“雖然不能算是像你一樣幫小白奔波，但也算是卷進你們正在做的事情里了……讓我跟你們一起做事的話，總該讓我有點知情權的，你說對吧？”

-的確，所以我才會決定回答你的問題。

紅眼雪豹點了點頭：

-常海玉……那個小姑娘，確實是我的同類。這個同類指的是她身上和我們一樣，帶有和你們‘人類’相對的‘獸類’的氣息。

-我也是第一次見她這樣的人類，當時在她附近反復確認之后才選擇靠近搭救的，有了接觸之后，事實證明我沒有做錯，她的確是我的同類。

“那……你剛剛說兼而有之，所以你也察覺到她身上有源……或者說是其它和源類似的存在的氣息？她也是代行者？”

-這沒有，她身上沒有和我相似的氣息，也沒有和源有關的東西。我之前說過，如果她在那之前就接觸過那顆珍珠，我會第一時間分辨出來。

紅眼雪豹搖了搖頭：

-我之所以說某種意義上的兼而有之，是因為她當時交給我幾枚蛋---我以為她是為了把那幾枚蛋帶到這里來，畢竟當初發現她被困的地方，離這里的入口處已經不是很遠了。

蛋。

海南孔雀雉。

陸霄一下子想起之前柳珩提到的這件事，他說孔雀雉是常海玉帶到這里來的。

現在這件事也和紅眼雪豹描述的對上號了。

不過常海玉被困的時候已經是來到昆侖山區很久以后了，而孔雀雉蛋應該是在她交給紅眼雪豹之后才帶回去孵化的。

也就是說，常海玉應該有某種特殊手段使得孔雀雉的蛋‘暫?！谑芫训臓顟B，并且不被人所發現的攜帶在身上，直到交給紅眼雪豹之后才‘重啟’它們的孵化過程。

-把特殊的孩子們帶到合適它們生存長大的地方繁衍生息，這樣的事情我也幫助母親做過。但是那個有著我同類氣息的人類小姑娘身上并沒有類似母親的力量，所以我只能說是某種意義上的兼而有之---她或許在做和我類似的事情，但是我不能確定她一定和我一樣。

“原來如此?！?/p>

陸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那除此之外，你能詳細點和我說說當時和她見面時候的細節嗎?如果你還記得的話?！?/p>

-這我肯定是記得的。

紅眼雪豹點了點頭：

-當時雪下得很大，她沒有地方可以躲……

陸霄很專注的聽著。

按照紅眼雪豹所描述來看的整個過程，和之前從常海玉那里聽來的版本并沒有很大出入---這也說明除了孔雀雉蛋，在這件事上，常海玉算是完全的據實以告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嗯?！?/p>

陸霄點了點頭，思索了一會兒，忽地抬頭看向紅眼雪豹：

“你護著她直到村民找過來之前的那段時間里，有沒有問問她關于那些蛋的來歷之類的？既然是你的同類的話，她應該也和我一樣，能聽得懂你說什么、能和你溝通吧?！?/p>

-沒有，我沒有回應她的任何一句話。

紅眼雪豹搖了搖頭：

-我剛剛跟你說過，那個小姑娘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這樣特殊的同類。她被困，我去幫她是因為要幫助同類，幫助受困的孩子，但是我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在這個范疇里。

-畢竟對于我來說，母親的安全是絕對高于任何事的，我不能把任何讓人類發現或是猜測到母親存在的可能暴露出去的，即便她也算是我的同類。

陸霄了然的點了點頭。

紅眼雪豹這樣謹慎一些是對的。

-我之前只是覺得她很愛說話，稍微緩過來之后就絮絮叨叨自言自語說很多……你說起來我回憶一下，她倒也還確實有一點試探我會不會回答她的意思。

對于紅眼雪豹來說，幫助一個‘同類’大概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雖然對方有著特殊的人類的形態，但是畢竟也沒有做什么出格的舉動，不會往深了想倒是也正常。

“那這件事，后來你跟小白……跟源提起過嗎？”

-沒有。

紅眼雪豹搖了搖頭：

-那段時間是我從母親這里繼承了恒的名字和能力之后，母親休眠最長久的一段時間，那次休眠之后的蘇醒，母親也一直忙碌于為這片大地積蓄養分，我沒有和她提過見到這個小姑娘……況且當時我也確實沒有覺得這是一件母親值得為此分心的事。

陸霄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

確實，對于這整件事的流程，紅眼雪豹的判斷和決定都沒有大問題。

只是陸霄實在很難不去想，如果當初它和常海玉有交流，或者是小白知道常海玉的存在之后，有沒有一種可能，那顆珍珠能早些到小白的手上。

或許有珍珠的助力，小白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狼狽了……

但是也都只能是猜想罷了。

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陸霄正準備再繼續問，卻沒忍住鼻子一癢，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這潭水雖然是小白的養分，是常人難得一見的好東西，但是它畢竟是在底下洞穴里。

潭水，是很冰的?。?！

之前泡在里面一直能活動身體倒是還好，現在抱著白狼純是為了聊天杵在那兒不動，說話的時候倒是沒什么感覺，稍微一停下來，已經凍得有點兒僵硬的身體就開始叫囂起不滿來了。

在紅眼雪豹的注視下，陸霄很沒面子的掬了一把潭水洗掉了奔涌而出的兩道長長的大鼻涕。

丟臉，太給人類丟臉了。

-是不是有點冷？人類沒有毛，在母親的養分里待著會冷的吧。

察覺到了陸霄小小的哆嗦，紅眼雪豹站起身，主動跳下水潭：

-把你懷里這個受傷的孩子放到我的背上來，我帶它在水里泡著，你上去吧。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貼心的大豹。

真是讓因因撿到寶了。

陸霄在心中如此感嘆著，也沒推辭，直接爬上了岸---他是真的太冷了。

哆哆嗦嗦的把衣服穿好搓搓身體緩了一會兒，又用自熱包弄了一點熱水喝，陸霄終于感覺身上開始有了熱乎氣兒，重新活了過來。

正準備和紅眼雪豹繼續之前的談話，卻聽到了它略顯無奈的聲音：

-母親，你幫這個受傷的孩子就好，你在我身上涂這個，傷口也不會好得更快一點的，不要浪費啊。

陸霄循聲一看，只見剛剛不知道游哪兒去玩了的小白，在紅眼雪豹下水之后就又游了回來，這會兒正湊在它皮肉翻卷的傷口附近，像個辛勤的紡織女工一樣一點一點的涂抹粘液。

只不過它的身形和紅眼雪豹放在一起實在是太過渺小，看著這個作業過程實在是很辛苦。

“它現在聽不到也看不到的，你跟它說，大概率也不會有回應。”

陸霄開口道。

-我知道，但是……總歸還是想說說的。

紅眼雪豹偏著頭，看向小白的目光滿滿的都是愧疚和心疼。

它大概也在責備自已沒有在小白受傷的時候及時趕回來吧。

“那我們……還可以繼續之前的談話嗎？”

-可以，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問就是了。

紅眼雪豹點了點頭。

兄弟，就喜歡你這么爽快的豹！

陸霄趕緊開口：

“還是剛剛關于常海玉……你那個同類又是人類的小姑娘的事。

是這樣，關于見到你的事，她之前和我說過一些。

當時在她的描述里，你的體型應該比現在小個三分之一左右……我不太確定是她當時凍得不太清醒了記憶出現偏差，還是在這幾十年間，你的體型又有了變化？”

早在紅眼雪豹把因因和雌狼送回來的時候，陸霄就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

紅眼雪豹的體型比之前常海玉形容的要大太多了。

以至于在沒開始這段談話之前，陸霄甚至想過紅眼雪豹會不會并不是當年救助了常海玉的那一只。

-她沒有說錯，我的身體確實在這幾十年間有了很明顯的變化。

紅眼雪豹倒是沒什么避諱，很坦然的點了點頭回答道：

-就像你說的，我的身體長大了很多。

“恕我冒昧的問一句……這算是良性的增長嗎？”

陸霄試探著問道。

這樣的體型，即便是有小白給予的特殊強化，對于雪豹的身體結構來說，應該也已經造成不小的負擔了吧。

-……

唯一一次的，在陸霄問完之后，紅眼雪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往因因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生著悶氣的小姑娘仍然用雙爪捂著腦袋沒挪窩，從呼吸聲上來判斷，似乎是已經睡著了。

收回目光，紅眼雪豹這才重新看向陸霄回答道：

-不能算是良性吧，我身體的變化，是和母親息息相關的---我之前和你說過，我是從母親這里繼承了恒這個名字和血脈，相當于我是母親的一部分。

-雖然是很微小的一部分，但是在一些特殊的時候，我是能幫助到母親的，比如它失控的時候。

“失控？”

陸霄一怔：

“小白在這次休眠醒來之前，就已經失控過了嗎？”

-對。

紅眼雪豹點了點頭：

-母親的狀態越來越差，也就越來越沒辦法維持身體里積蓄的力量和養分，突破那個臨界點的時候就會失控。

-這種時候就需要我來做一個額外的容器容納那些母親沒辦法控制的力量和養分，幫助母親重新取得身體的主導權。

說到這兒，紅眼雪豹的聲音低了很多：

-我離開因因的時候，就是因為母親失控了。

陸霄瞬間明白過來。

這就是因因之前說過的‘夜里天上也有太陽，很亮’。

這樣的場景一出現，紅眼雪豹就消失了。

是因為有這樣的異象出現的時候，就證明小白已經處于失控的狀態了。所以……除了這次之外，其實之前在據點看到的那次‘日月同輝’和‘會呼吸的大地’，包括前幾天，都是小白在失控……如此頻繁的失控。

-那之前母親一直都在休眠，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回來過，一直在外面游走，遇到了因因。

-它那時候還很小，我想著還不急著把這些事告訴它，等下次母親從休眠中醒來的時候再帶它回來這里，見一見母親，見一見螢，見一見那些弟弟妹妹們……

-我沒想到母親會突然失控，而且是非常嚴重的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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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感謝所有每天投喂小禮物和催更評論追更的活躍寶寶，愛你們，比心。

啵啵，晚安捏。

（已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