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何衛國就醒了。
他心里惦記著今天是去軋鋼廠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意義不同往常，必須得早點到，給新同事和新下屬們留個好印象。
他利索地起床穿衣。
王翠蘭已經早早起來，把一家人的早飯都張羅好了。
雖然她已經選定了去軋鋼廠食堂幫廚的工作，但具體安排還得等趙素心嫂子那邊的通知走完流程，所以這一兩天內，她還不用去上班。
但何衛國和傻柱兩兄弟現在同在一個廠，自然是要結伴同行了。
一家人很快吃完了簡單的早飯。
何衛國推出自已的自行車，傻柱也推了他那輛，兄弟倆一前一后出了院門。
你還別說，傻柱心里是真高興。
跟大哥在一個廠上班，這感覺和以前獨自一人去食品廠完全不同。
以前想到上班，多少有點提不起勁，但現在能和大哥一起，那心情簡直是陽光明媚。
兩兄弟并排騎著車，車輪碾過清晨安靜的胡同路面，發出輕快的聲響。
傻柱一邊蹬著車，一邊咧著嘴笑道：
“嘿，大哥，你說咱倆，除了小時候一塊兒背著書包上學這么并排走過，好像再沒有像現在這樣，天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的時候了吧？”
何衛國感受著耳邊的涼風，心里也有些感慨，點了點頭：
“啊，確實是這樣。這一晃，都多少年過去了。”
“那大哥，待會兒你中午吃飯，記得到第三食堂來找我啊！”傻柱興致勃勃地安排著：
“只要你來，我肯定給你留好菜，保管給你弄得油水足足的！”
何衛國被他的熱情感染，笑著應承：“行啊，柱子，那待會兒大哥就去第三食堂找你。”
傻柱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補充道：
“不過大哥，也有可能……你到時候萬一有什么接待任務，或者廠領導找你談事，說不定就吃小灶去了，還不一定能在我們大食堂吃上這大鍋飯呢！”
傻柱這么一說，何衛國心里一動，確實，自已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同往日，從一個跑長途的駕駛員變成了運輸科的副科長，這往后的工作安排、待遇交際，恐怕都會發生變化。
具體會怎樣，還得看實際的工作情況。他點點頭：
“嗯，到時候看情況吧。”
兄弟倆說著話，腳下一刻不停，很快就到了軋鋼廠。
在車棚停好自行車，何衛國跟傻柱打了聲招呼，便轉身朝著運輸科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按照他了解的情況，像他這種科室領導，倒不用每天早晨都參加一線司機和學徒工的早班會。
那種班通常由各運輸隊的小隊長負責召集，每周可能會有一次全科大會。
而他每天早晨，更需要的是和科室內部的管理人員——比如調度員、統計員、文書等——開個短會，溝通一下當天的重點工作。
很快，何衛國就來到了運輸科辦公室。
這會兒時間尚早，辦公室里只有文書張婷婷一個人到了，正在低頭擦拭著自已的辦公桌。
張婷婷一抬頭看見何衛國進來，連忙放下抹布，帶著些恭敬地打招呼：
“何科長，您來了？真早啊！”
何衛國和氣地擺擺手，語氣隨和：
“第一天正式上班，總不能遲到嘛，得給大家帶個好頭。”
張婷婷點頭稱是：“嗯，科長您考慮得真周到。”
何衛國走到辦公室中間，對張婷婷說：
“對了，婷婷，我今天第一天來，雖然之前跟大家見過面，也大致記住了名字，但咱們運輸科具體的工作內容、各項數據，我心里還沒底。”
“需要各位同事把手頭負責的資料整理匯總一下，讓我盡快熟悉起來。”
他略一沉吟，安排道：
“這樣吧，待會兒等其他同事都到齊了，你叫我一聲。”
“我給大家簡單開個短會。”
張婷婷認真地點頭：“嗯，好的科長，我知道了。”
安排妥當，何衛國便走進了屬于自已的那間小辦公室。
里面陳設極其簡單，一張辦公桌，幾把木頭椅子，一個文件柜。
他打開文件柜看了看，里面確實堆放了一些文件和表格，但擺放得有些雜亂，也沒人系統整理過。
他初來乍到，一時也看不出這些資料的價值和用途。
他在自已的辦公桌后坐了一會兒，隨手翻了翻桌上僅有的幾份舊文件，大致感受了一下新環境。
沒過多久，張婷婷就輕輕敲了敲門探進頭來：
“何科長，大家都到齊了。”
何衛國應了一聲“好”，便起身走了出去。
來到大辦公室，他目光掃了一圈，在心里默默數了一下。
除了他自已，科室里一共是七個人，正是昨天自我介紹過的那些面孔。
文書張婷婷、調度員陳陽、統計員李大奎、安全員王海、設備管理員劉明，以及辦公室主任陳大福。
何衛國站定，面向大家，開口道：
“各位同事，大家早上好！我就簡單說幾句。”
他環視一圈：
“咱們科室的人……應該都到齊了吧？”
“我看那天介紹的時候，也就咱們這幾個人。”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張婷婷就微微側身，小聲提醒道：
“科長，還……還有張科長沒來。”
何衛國聞言，眉頭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皺，心里有些疑惑。
張科長？
他還真不知道運輸科里還有另一位科長。
旁邊的辦公室主任陳大福見狀，連忙低聲解釋道：
“科長，是這樣的。張科長是咱們運輸科的另一位副科長。”
“在您沒來之前，科里日常的工作，基本都是由張科長在主持。”
何衛國一聽，立刻明白了。
這年頭，在機關單位里，大家稱呼副職時通常都會把那個“副”字省略掉，互相給個面子，都稱呼“某科長”，顯得體面。
他只是有些不解，這位張副科長，怎么在自已第一天正式上班的時候，既沒提前打招呼，這個點了也還沒見到人影？
估計是有什么特殊情況吧。
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工作不能耽誤。
他收斂心思，面向眾人，直接切入正題：
“好，情況我了解了。”
“那么，我現在首先需要全面了解一下咱們科里的基本情況。”
“重點是日常的車輛調度安排、派車記錄、每月的油耗統計，還有車輛的維修報損情況等等。”
他條理清晰地下達指令：
“麻煩各位，把自已手頭負責的相關資料、報表，都整理一下，然后統一交給張婷婷同志。”
他轉向張婷婷：
“婷婷，就辛苦你負責匯總一下，整理成一份簡要的報告給我。”
“我得盡快掌握咱們廠里目前的運輸任務量和整體運作情況。”
何衛國雖然之前是司機不是科長，但常年跑運輸，對這里面的大致流程和關鍵環節門兒清。
他深知，對于軋鋼廠這樣的大型單位來說，運輸計劃至關重要——既要將生產出來的大量鋼材成品運出去，又要保證各種生產原料的及時運入。
這其中的調度和安排，遠比他在食品廠時要復雜得多，壓力也大得多。
他必須盡快把家底摸清，才能有效地開展工作。
調度員陳陽首先表態：
“好的，何科長，我知道了。”
“待會兒我就把近期的車輛調度計劃和派車記錄整理出來，交給婷婷。”
統計員李大奎也接著點頭：
“我這邊主要負責油耗數據和車輛維修報損的月度報表，我待會兒就把最近的報表找出來。”
緊接著，安全員、設備管理員等人也紛紛表示，會將自已職責范圍內的相關資料整理匯總，交給張婷婷，再由她統一呈報給何衛國。
何衛國見大家都明白了任務，點了點頭，語氣緩和但帶著肯定：
“行，那就辛苦各位了！暫時就這事，大家先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