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深處，甚是幽靜。

　　曾經百官跪迎，諸侯敬拜，外賓來朝的乾清宮，早已沒有了曾經的肅穆和輝煌。

　　偶有幾個小廝打掃，但都不敢有任何的逗留和遲疑。

　　望著逐漸蕭條的一切，顧千帆眼眸中也逐漸浮現出了一絲落寞。

　　天景帝還是當初的天景帝。

　　可大周朝廷已然不再是曾經的大周朝廷。

　　“陛下！”

　　“太子正在趕來。”

　　輕嘆一口氣，顧千帆跪在天景帝的跟前，輕聲開口。

　　望著身邊僅剩的顧千帆，天景帝模糊的雙目中方才泛起了些許的光芒。

　　這個曾經叱咤四方，威壓天下的一代帝王，如今卻被囚禁在深宮之內。

　　那些他自以為遍布的眼線，這段時間也失去了最后的消息。

　　他很清楚，一切都是周錚所謂。

　　入宮東，主朝廷，攝天下，拔眼線。

　　一步一步，看似隨意，卻步步緊逼。

　　直到天景帝的身邊，再無一人。

　　現在的他，更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僅剩天景帝這個皇帝的名頭罷了。

　　輕輕抬起頭，望著視線盡頭迎面走來的周錚，天景帝神色凝重，但沒多久，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鬼魅的笑意。

　　光明壇的發生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曉。

　　“他，還是忍不住了么？”

　　顫巍巍的聲音中，帶著一抹興奮，身子不由自主地站起來，雙手背立，讓他原本佝僂的身軀，難得地停止了些許。

　　瞧得天景帝這般樣子，顧千帆瞳孔最深處也浮現出一絲振奮。

　　只是，這種神情終究一閃而逝。

　　他嘆口氣，自覺地退居幕后。

　　......

　　“現在醒悟，為時不晚。”

　　“你若認輸，朕，可以給你機會，既往不咎！”

　　當周錚站在天景帝的跟前的時候，天景帝低沉的聲音緩緩傳來。

　　他雖極力壓制著心中的興奮，可語氣的變化，仍舊無法掩飾他心中的激動。

　　光明壇，周錚威逼百官，更大言不慚，說出了北境若破，他若死，則百官陪葬之話！

　　身為一代帝王，他比誰都清楚，這句話背后會造成的嚴重影響。

　　說白了，官員和帝王之間，不僅僅是上下級的服從命令關系，更是一種權衡制約之術。

　　帝王，需要借助百官之力，來管理天下。

　　而百官需要借助帝王的權威來實現自己的理想或者愿景。

　　有為錢的，有為權的，有為名的，有為利的......

　　所以，帝王至高權術，乃是協調百官的紛爭，這也是為何明知道他是貪官，可帝王仍舊對他們睜一只眼閉只眼的原因。

　　否則，一旦百官抱團，文武一心，那么帝王將會陷入真正的麻煩之中。

　　可這一次，周錚在光明壇的話語，卻成功地讓大周朝廷文武百官上下一心！

　　畢竟，活下去，是所有官員的底線！

　　周錚，不僅是觸碰了他的底線，更是在他們的頭頂上懸掛了一柄鋒利的長刀！

　　這讓他們惶恐不安，更會讓他們鋌而走險！

　　“這個世界，如果只能有一道聲音的話，那么只能是本宮的聲音。”

　　“本宮若不能完成對朝堂的掌控，那么監國的意義又何在？！”

　　冷笑一聲，周錚從來都不屑于天景帝所謂的帝王之術。

　　天景帝罕見的沒有爭辯。

　　不過他瞳孔卻微微閃爍，寒意彌漫。

　　隨后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冷笑。

　　周錚何等自信之人？！

　　此時卻親自到了皇宮深處，這已經讓天景帝看出了些許的不同。

　　“北上抗夏？那里，注定是你的葬身之地。”

　　天景帝沒有藏著掖著，他面部有些猙獰，甚至連雙目都浮現出一絲絲淡淡的血紅。

　　“葬身之地？！”

　　“本宮，不會輸，永遠都不會輸！”

　　搖搖頭，周錚冷言。

　　“有一個詞語，我不知道你聽沒聽過。”

　　周錚并未在意天景帝的面部表情，他緩緩抬頭，目光微凝，朝著北境之地的方向望去。

　　“向死而生！”

　　短短四個字，卻夾雜著一股萬丈豪情！

　　這一刻的周錚，沒有畏懼，沒有退縮，甚至沒有絲毫的不慌張和遲疑。

　　那種與生俱來的無畏之感，瞬間讓周錚的身上宛若多了一絲光。

　　“你，難道就不怕！？”

　　這種神情，氣質，讓天景帝輕咬唇，臉上多了一絲不甘。

　　他自詡為十全老人，可面對著周錚的時候，他卻有一種螢火蟲與皓月爭光之感。

　　似乎，自己的這個兒子，是他窮其一生都無法逾越的高山和鴻溝。

　　他不甘心，他更不相信！

　　每個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一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

　　周錚，怎么可能如同神明一樣，怎么可能逐漸成為大周天下百姓的信仰？！

　　“怕！？”

　　“貪生畏死，乃是人之常情！”

　　“可，為天下大義，為百姓疾苦，這些怕，都不足為懼。”

　　周錚雙手背立，他的聲音厚重，語氣嚴肅。

　　可又像是說的自然而然，沒有絲毫的遲疑和做作。

　　“你為私利，怕朝官不從，怕天下不服，怕百姓不敬。”

　　“自然不懂得舍生取義之道。”

　　周錚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此時面色蒼白的天景帝臉上。

　　原本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些許氣勢，在和周錚對視的一瞬間，蕩然無存。

　　“你將所有的心狠手辣，都對準了大周內部的百姓，對準了從不待見的我。”

　　“卻對大夏國敬畏到了極致。”

　　“真是，可憐啊！”

　　“你這樣的人，有什么資格，成為我大周的帝王啊？”

　　周錚冷嘲，不留絲毫情面。

　　眼中的蔑視，臉上的不屑，就像是一柄柄刺刀，狠狠插入天景帝的胸膛之內。

　　而這句話，讓天景帝面如死灰，腳步踉蹌，不斷后退！

　　“這一次，本宮就要親自北上，告訴大夏國，他們不過爾爾。”

　　“本宮就要用自己的性命，為大周重塑信心！”

　　“本宮，要告訴天下人，

　　斃虎者飽餐虎肉,畏虎者葬身虎口！”

　　霸道之氣席卷而來！

　　而最后一句話，讓天景帝瞳孔不斷收縮。

　　“你今日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朕這句話！？”

　　“周錚，等你離開皇宮，離開京都！你真以為自己還能回得來！？”

　　“到時候朕不出手，百官也會出手！”

　　撕裂一聲，天景帝也顧不上其他。

　　只可惜，這句話，周錚渾不在意。

　　“記住！”

　　“只要本宮還有一口氣在，就沒有人敢隨意翻起浪花！”

　　“異動者，死！”

　　“即便是你，亦如此！”

　　威脅！

　　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威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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