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謝翊寧剛走出金鑾殿就被御前的小太監恭恭敬敬地攔住了:“王爺,皇上請您御書房敘話。”
謝翊寧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就知道先前朝堂之上皇兄訓斥了他還罰了他的王妃,私底下定然要給他補償的。
“帶路吧。”他語氣輕快地應下了。
謝翊寧跟著小太監七拐八繞,優哉游哉地進了御書房。
一進御書房,他就臉上那點得意立刻無縫切換成了三分委屈七分夸張的痛心疾首。
他幽怨地行了一禮:“參見皇兄。”
謝元宸看著他這模樣就知道他待會要說什么了。
他抬手打住了謝翊寧即將脫口而出的“委屈”。
隨后從御案一側取過一個不起眼的紫檀木長匣,推到謝翊寧面前:“這個給弟妹,今日她受委屈了。”
謝翊寧沒想到他還沒開演皇兄就已經拿東西堵他的嘴了。
他一邊念叨著一邊打開:“婋婋確實委屈。她勞心勞力替皇兄皇嫂辦事,折騰這一通沒功勞也有苦勞呢,結果功沒賞著倒先落了個罰。臣弟都替她……”
看清匣子里的東西,“委屈”二字就這樣卡在了喉嚨里。
里面并非金銀珠寶,而是一柄造型古樸、鞘身暗沉卻隱現流光的短刃。
他小心翼翼地將短刃抽出半截,刃身如秋水,寒氣逼人,靠近吞口處鐫刻著兩個極小的古篆——“破岳”。
他臉上的幽怨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欣喜若狂:“這是前朝鑄劍大師越紹臨終所制的神器‘破岳’?不是說失傳已久了嗎?皇兄你從哪找到的呀?”
“你皇嫂的娘家人特意尋來獻給朕的。朕留著也無用,這樣的神兵利器就該配弟妹那樣的女中豪杰。”謝元宸微微一笑。
他這話可說到謝翊寧的心坎里了。
好刀配英雄!
這樣好的匕首就該給他的婋婋。
謝翊寧點頭如搗蒜:“皇兄慧眼識珠、賞罰分明、體貼入微,真是千古明君啊!”
他利落地把破岳收了起來,生怕皇兄一個后悔又把東西拿回去。
謝元宸被他這樣子逗笑了。
說那么多好話無非就是怕他把東西要回來唄。
這些年他給他的東西何時反悔過。
謝元宸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別拍馬屁了。朕還有要事要交代你去辦,此事非你不可。”
謝翊寧的臉瞬間垮了下去,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立刻換上一副苦大仇深、憂心忡忡的模樣:“皇兄,婋婋被禁足心底肯定很難受,我得在王府里陪著她、開解她才行。”
“弟妹又不是瓷娃娃,哪里就需要你日日守著開解了?”謝元宸淡定駁回。
謝翊寧一噎,掙扎道:“那……那我也得在府里鎮著以防萬一嘛。再說了,臣弟這段時間也想多陪陪無恙和無憂,盡盡做父王的責任……”
謝元宸嘆了一口氣:“小石頭。”
他沒有喊他的封號,也沒有叫他的名字,而是一如既往像兒時那般喚他。
“父皇母后將這萬里江山交給朕便攜手云游去了。他們信任朕,朕也自當勉力。可這擔子確實不輕,如今滿朝能讓朕真正放心托付的除了你再無旁人。”
“有時候,朕坐在這御書房里看著堆積如山的奏章,也會想起小時候你淘氣闖了禍就溜到東宮躲在朕的身后……”
謝元宸了解謝翊寧,謝翊寧又何嘗不了解自己的皇兄。
一聽這話他立刻打斷了兄長不讓他再說下去。
“我去,我去還不行嗎。”謝翊寧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自打皇兄登基以來他就一直在幫皇兄辦事,攏共休息的時間加起來也不過七八日。
但轉念一想皇兄更慘,登基之后可是一日也沒閑過。
幸虧當初父皇沒讓他當太子。
“說吧,想讓我做什么?”
謝元宸見弟弟答應了,眼底浮起一絲笑意。
他起身走到謝翊寧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重卻沉甸甸的:“海疆之事關系國運未來。你之前督造改良的那些海船在綠松島一戰中已見成效,但日斯尼亞人船堅炮利,我們不可止步不前。”
“所以朕想讓你去把更好、更快、更堅固的船造出來,讓咱們的船馳騁遠洋,無懼外敵。畢竟你和船廠那些匠人都是老搭檔了,而且還經常能給他們提供一些可行的奇思妙想。此事還真得你去辦才行。”
謝翊寧臉上多了一抹生無可戀。
又去造船?
行吧,一回生二回熟。
他看向皇兄:“可以。不過咱們可說好了,船廠的經費和人手您可得給足,別讓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還有,那幫老匠人脾氣怪得很,我得有自主權,不能什么事都一層層上報等批復,耽誤工夫。”
謝元宸點了點頭:“這是自然。朕會下旨令工部、戶部全力配合你,一應所需優先撥付。你只管放手去做。”
“得嘞!”謝翊寧語氣這才高興了起來。
“婋婋受委屈你給了破岳,那我這么努力皇兄是不是也得給點賞賜?”
“行了,別在這跟朕貧嘴了。”謝元宸笑罵,“等你做出功績來朕還能少得了你的賞賜么?”
“那肯定少不了了,皇兄最疼我了。”謝翊寧笑嘻嘻地行了禮,揣著那寶貝匕首退出御書房。
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怕是又有的忙了。
雖然他很想偷懶,但他是大虞的親王。
為了大虞的海疆,為了百姓的安寧,此事他責無旁貸。
*
棠云婋收到了罰俸了禁足的旨意,絲毫沒有慌張。
她那樣做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后果。
禁足一個月她正好可以好好休息。
故而謝翊寧一進正院就看見棠云婋正舒舒服服地歪在廊下的躺椅里,手邊小幾上擺著茶點和幾卷兵書,銜蟬在一旁輕輕替她打著扇。
夕陽余暉暖融融地灑在她身上,那叫一個愜意悠閑。
半分被懲戒后的郁悶模樣都沒出現。
“喲,我們‘被禁足’的王妃這小日子過得挺美啊?”謝翊寧踱過去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石凳上,語氣酸溜溜的。
棠云婋眼皮都沒抬,隨手拈了塊點心:“不然呢?難道要哭天搶地?禁足而已,正好歇歇。”
她沖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皇兄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