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鏡卻搖了搖頭,眼神堅定,沒有絲毫玩笑或賭氣的成分。
“二嬸,我并非沖動。我有必須盡快成婚的理由。”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六禮可以加緊操辦,只要雙方意愿一致,一切從簡從快亦可。”
“聘禮方面,我會備足誠意,絕不會委屈了對方。勞煩二嬸多費心,盡快尋訪合適的人家。若對方也有意,我可親自去見,當面言明情況。”
裴二夫人知道,這個侄子從小就有主意,他做出了決定,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她最終長長嘆了口氣,為難地答應了下來:“這……這真是,唉,罷了罷了,你既然心意已決,二嬸就盡力替你尋訪看看吧。”
她搖了搖頭,覺得希望實在是渺茫。
“一切就有勞二嬸了。”裴明鏡鄭重地對她行了一禮。
*
沒過兩日。
裴二夫人就找到了裴明鏡。
“明鏡,你的婚事,有著落了。”裴二夫人臉上洋溢著喜氣。
她沒想到,竟然還真有這么合適的人選。
“二嬸,是哪家的姑娘?”裴明鏡疑惑。
說到這個,裴二夫人臉上的喜氣里摻進了一絲明顯的尷尬,她搓了搓手帕,吞吞吐吐道:“是五軍營佐擊將軍祝禱祝大人家的千金,祝紅玉姑娘。”
“這祝大人官階雖是從四品,比不得國公府,但家風清正,并未納妾,只有一子一女。”
裴明鏡神色未變,只微微頷首,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他對此人有些模糊印象,似乎聽說過一些傳聞。
裴二夫人見狀,只好硬著頭皮,將祝紅玉那“光輝事跡”盡量委婉地道來。
“祝姑娘今年二十有三了。之前定過一門親事,是和永昌伯家的次子。后來那小子不懂事,跑去喝花酒,被祝姑娘撞了個正著。”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幾分:“那混賬東西不僅不認錯,還嘴硬說什么男人風流是常事。”
“結果祝姑娘氣性大了點,當場就把人給揍了一頓,聽說傷得還不輕。這親事,自然就黃了。”
說完,她趕緊找補:“這姑娘性子是烈了點,但她能文能武,持家定然是一把好手。就是這名聲在外,所以才耽擱到了現在。”
“另外我也差人探過祝夫人口風了,他們一切都準備好了,只要男方合適,一個月內成婚絕無問題。”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裴明鏡的反應,試探道:“明鏡啊,你若覺得不妥,二嬸再幫你多看看,多尋摸尋摸。”
“不必再看了。”裴明鏡打斷了她,眼中非但沒有嫌棄,反而掠過一絲極淡的滿意。
當街暴揍不檢點的未婚夫?
這性子,夠剛烈,也夠明白。
正好,他這國公府后宅,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心思清明的女主人。
他果斷道:“勞煩二嬸安排一下,我想見見這位祝姑娘。”
裴二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你真愿意見?不再考慮考慮別的……”
“就她吧。”裴明鏡語氣斬釘截鐵。
“時間緊迫,祝姑娘的情況正合適。若她本人也無異議,便可盡快安排后續事宜。”
裴二夫人張大了嘴,看著侄兒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娶這么一位主母進來,大嫂若留下來,那往后國公府的日子,可真是要熱鬧了。
*
祝夫人接到裴二夫人約著上香的帖子,一時間愣住了。
她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她實在想不明白,裴二夫人好端端的,為啥請她一起去上香。
話里話外,還讓她把女兒給帶上。
這分明是京城貴胄約定俗成相看的做派。
據她所知,裴二夫人只有一子一女,女兒裴蕪十六,倒是相看的年紀。
可她的兒子青鋒才十歲,兩人差得也忒遠了些。
裴二夫人的兒子裴光岳,也才十二歲,和她的紅玉差得就更遠了。
這裴二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明白,干脆去書房找到正在擦拭佩刀的夫君祝禱。
“夫君,你看。”她把帖子遞過去,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的疑惑。
“衛國公府二房的裴二夫人,下帖子邀我明日去玄空寺上香。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祝禱放下手中的軟布,接過帖子粗粗掃了一眼。
他雖是個武人,但京城里這些高門府邸間的彎彎繞繞也并非全然不懂。
衛國公府的門第,可比他們這從四品武官之家高出不止一截。
平日里兩家并無甚來往,這突然邀約上香,還讓帶上女兒,這可就不得不讓他多想一些了。
女兒紅玉的婚事一直是他們夫妻倆的心病。
女兒性子是烈了些,可人品樣貌哪樣差了?
就因揍了個不干不凈的紈绔子,便被耽誤至今,受盡閑言碎語,他心里早就憋著一股火。
“你說究竟是個什么緣由,非得約著我一塊去上香?”祝夫人百思不得其解,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聽說衛國公夫人身子不好,一直在靜養,如今衛國公府是這位裴二夫人在當家。你說她會不會是在替裴世子相看?”
“但她一個隔房的嬸嬸,能做得了世子的主么?”
祝夫人越說越猶豫,總覺得會不會有什么陷阱。
祝禱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毫不猶豫道:“管他是什么緣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裴家門檻高,咱們祝家也不是那攀龍附鳳的性子。若真是有意,也得看看他們誠心不誠心,配不配得上我女兒。”
他看向夫人,當下拍板決定:“你去回話,就說我們準時赴約。記著,不卑不亢,咱們祝家的姑娘,寧缺毋濫。”
“好咧。”祝夫人答應了下來,當即回帖。
雙方便約定好了明日在玄空寺大殿門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