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殿下,永安王確實離京了,還捎帶上了令嘉縣主。如今他們已經抵達通州,目的地暫不清楚。”
康樂公主謝婳坐在上首,聽著屬下的匯報,臉色十分難看。
若不是皇后母子,她的皇兄又怎會被貶為庶人,她的母妃又怎會關禁閉。
她一定要讓皇后嘗嘗喪子之痛。
“盯著,看他們要去哪里,找個機會,見機行事。殺了謝翊寧。”
屬下心一驚,但還是恭敬應下。
只可惜,他們快馬加鞭追上謝翊寧一行人后,發現他們一直戒備森嚴,根本沒機會下手。
幾日后,謝翊寧一行人就到了滄州。
他們帶的東西消耗了一半,需要補充,同時人也需要休息休息,不能總是就地安寨扎營,因而眾人一塊進了城。
停云找了個客棧,安置好東西后,謝翊寧和晏逐星打算出去逛逛。
之前一直在趕路,他們都沒好好逛逛,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出去走走。
兩人正閑逛著,就瞧見了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孩童跪在一個背著藥箱的老大夫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張大夫,求您救救我娘吧,我不能沒有娘啊。”
張大夫想要抽回自己的腿,但卻因為對方抱得太緊抽不回來。
他嫌惡地看著地上跪著的小孩。
“都說了,看診要診金,你就給我幾個銅板,我怎么給你娘看診?”
“你娘那病,是幾個銅板能治的?沒有十兩銀子,神仙也難救。別在這兒耽誤老夫的時間,滾開!”
話音落下,他眼中厲色一閃,抬起穿著厚底布鞋的腳狠狠踹在那孩子瘦弱的肩膀上。
孩子痛呼一聲,被踢得滾出去一尺多遠,蜷縮在塵土里劇烈地咳嗽起來,淚水和著塵土,將整張臉染成了小花貓,顯得凄慘又可憐。
這一幕,瞬間讓圍觀的路人炸開了鍋。
“哎呀!作孽啊!”一個挎著菜籃的婦人首先驚呼出聲,滿臉不忍,“還是個娃娃,你怎么下得去腳。”
“就是,心也太狠了。那可是人命關天啊!”旁邊一個挑擔的漢子也憤憤不平地放下擔子。
“醫者仁心,你這樣狠心,也配當大夫?”
他怒視著那位張大夫。
張大夫對他這話充耳不聞,冷冷道:“難不成我要倒貼給他娘看診不成?你心善,你倒是替他娘出這診金啊。”
先前那男人便不吱聲了。
普通老百姓誰家能一下拿出十兩銀子啊。
一年到頭,能攢個三五兩銀子都算好的了。
孩子無助地嗚咽著,看著越來越多圍觀的百姓,沖他們:“求求你們,救救我娘……求求了……”
“我爹死了,阿爺阿奶也沒了,如今我只剩一個娘了。我不能沒有她了……”
孩子的抽泣聲不大,卻格外讓人心疼。
這時,那位最先出聲的婦人快步上前,蹲下身,心疼地用粗糙的手擦了擦孩子臉上的泥淚,從懷里摸索出一個裹得緊緊的小布包。
她抖抖索索地打開,拿出了幾十個銅板,塞到孩子冰涼的小手里,哽咽道:“好孩子,別哭了,拿著,另請大夫去給你娘看看!救人要緊!”
隨后狠狠地沖張大夫啐了一口唾沫。
“總而言之,別找這個沒良心的大夫。”
她這舉動,瞬間點燃了周圍人的怒火。
那挑擔的漢子也大步走過來,毫不猶豫地從腰間褡裳里掏出幾個銅板:“給,孩兒,俺們湊一湊,大伙兒有力出力,都幫一把。你重新給你娘找個大夫,莫要讓這沒有醫德的人給你娘看病了。”
“唉。拿去吧,可憐的孩子。”一個路過穿著體面的老者,聽到這話掏出了幾粒碎銀子,遞給了那個孩子。
“還有我!”
“也算我一份!”
一時間,路人紛紛慷慨解囊,銅錢、碎銀如同雨點般落入婦人放在孩子面前的空菜籃里,叮當作響。
而那位張大夫早已灰溜溜地離開了。
謝翊寧看著面前的場景不落忍,生出了憐憫之意,開口道:“停云,給他十兩銀。”
停云點頭應下,正欲送銀子,就被晏逐星攔住了。
“別急。”
“怎么了?”謝翊寧不解地看著她。
“再看看。”晏逐星語氣篤定。
上輩子她從京城一路趕到邊關,見過的苦難比眼前的這一幕慘烈百倍。
底層的百姓們苦,但騙子也不少。
她不想讓謝翊寧的一腔好意被欺騙。
聽她這么說,謝翊寧便讓停云回來,兩人假裝沒看到眼前的一幕,轉身離開了。
九梔則悄悄跟上了那個孩子。
謝翊寧和晏逐星繞了一圈,也順著九梔留下的暗號,乘著馬車跟了上去。
在一個偏僻的巷尾,他們瞧見了先前那位張大夫。
他探頭張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沒過多久,先前哭嚎著要救人的小孩就出現了。
“如何?今日得了多少銀子?”張大夫迫不及待地開口。
“沒多少,都是一群窮光蛋。”小孩面露不滿,眼里滿是嫌惡。
謝翊寧目瞪口呆。
原來這兩人竟是一伙的。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先前提著菜籃子的婦人也匆匆來了。
瞧見小孩和張大夫在盤算今日的銅錢和碎銀子。
她伸手就抓了一把:“先把我今日給出去的還我,咱們再來好好算算。”
謝翊寧:“……”
原來這三個人都是一伙的???
幾人湊在一塊算了算,小男孩扁扁嘴:“嘖,竟然不到三兩銀子。”
張大夫和那個婦人對此也很不滿意。
“瞧那兩個富家公子哥,身著天水碧綢衫和月白錦袍,看著光鮮亮麗,竟然那么摳門,一文錢也沒施舍。”婦人嘀咕。
“什么公子哥,那個穿著月白錦袍的是個姑娘。這回真是看走眼了,一個姑娘家竟然心腸那么硬。”張大夫冷哼一聲。
往日里,這些富家千金最是善良,一騙一個準。
今日竟然只騙到了窮鬼們的錢,那兩個看著最有錢的竟然一文不掏。
穿著天水碧綢衫的謝翊寧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穿著月白錦袍的晏逐星,有些不確定地開口:“他們說的,不會是我們吧?”
晏逐星沒想到那個老頭眼睛那么尖,竟然認出了她是女兒身。
看來她這身裝扮,還有待改進啊。
“應該說的就是咱倆了。”晏逐星點了點頭。
謝翊寧頓時沉下了臉。
這該死的騙子!
隨后,他有些好奇地看向晏逐星:“你怎么知道他們是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