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點了點頭，說道：“這些日，本官已對云州官員進行了摸排，出身世家門閥的不在少數，但有一說一，他們之中也不乏能力出眾且心向百姓之人，但，這些人是否會成為本次行動的阻力，猶未可知！”

凌川點了點頭說道：“所以，眼下云州的情況跟云嵐縣不一樣！”

“當時在駐守云嵐縣的大部分是我從狼烽口帶過去的死字營成員，云嵐本地的士兵也都是出自底層百姓；而如今的云州軍中，有不少將領皆是出自云州境內的世家門閥，讓他們帶人去打自己的家族，顯然不可能！”

凌川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當時云嵐縣最大的豪強便是劉家，只要劉家一倒，其它的鄉紳豪閥將不足為懼，而云州除了門閥還有權貴，想要效仿云嵐縣幾乎不可能！”

楊恪點了點頭，問道：“將軍覺得，應當如何？”

“定然是不能一概而論，首先試圖對他們進行分化，不能讓他們抱團，鏟除一部分，威懾一部分，拉攏一部分！”

凌川繼續說道：“大人可根據他們的勢力大小，利益沖突情況乃至這些年的行為進行衡量！”

“大人要明白，我們面對的可不僅僅是這些門閥權貴，還有那些在他們手底下討生活的百姓！”凌川正色說道。

楊恪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雖說自己是為了他們的利益，可現在這些百姓畢竟是依附于世家門閥，更何況，土地還沒到手，他們未必就真會相信自己。

對于他們來說，要是與世家門閥作對，可就面臨餓死的下場，又有幾個人敢去賭？

“鏟除權貴，還地于民。只是第一步，想要讓云州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任重而道遠，這注定是一條孤獨而坎坷的路，更沒有回頭路，哪怕明知前方是無盡深淵，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大人，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楊恪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滿是堅定之色，說道：“人活一世，總要做些有意義的事情，縱是以此身作薪，也總好過渾渾噩噩蹉跎一生！”

緊接著，他將目光看向凌川，笑道：“更何況，這一路有將軍同行，便不會孤獨！”

二人相視而笑。

緊接著，楊恪又問：“剛剛將軍提及，此乃第一步，若成功的話，后續該怎么做？”

“僅僅讓老百姓拿到土地是遠遠不夠的，刺史府得組織人工修水利、助農耕、促商貿、輕賦稅……”

凌川僅是將自己的想法粗略說了一下，楊恪聽后只感覺驚為天人，他很難想象，這個少年胸中到底有多少學問韜略，竟能張口便說出如此令人驚嘆的治世之策。

毫不夸張地說，眼前這個少年，就算棄武從官置身廟堂，也定能成為千古名相，名留青史。

他甚至從凌川的身上看到了讓大周帝國起死回生的那一抹希望。

凌川離開刺史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之前已經讓蒼蠅先回去了，畢竟現如今剛到云州，很多人都身兼數職事務繁多，凌川獨自走在大街上，腦海中盤算著未來的計劃。

忽然，頭頂傳來一道聲音：“將軍似有心事，不如上樓喝幾杯解憂？”

凌川恍然發現，竟然來到了風雪樓下，自己想得入神，竟絲毫沒有察覺。

抬頭一看，只見風雪樓掌柜溫硯秋斜躺在平坐之上，她身姿慵懶、神態魅惑，自帶風情。

凌川微微拱手行禮，“多謝掌柜美意，今日天色已晚，我改日拜訪！”

溫硯秋輕笑一聲，說道：“將軍無需顧慮，奴家并非輕佻之人，或許……能解將軍心頭所急也不一定！”

凌川自是聽出了對方話中之意，轉身便走進了風雪樓。

來到二樓平坐，只見溫硯秋已經坐正身子，面前茶桌上放著一只小火爐，爐中煮的并非狼血，而是之前享譽北境的十里香。

溫硯秋款款起身，朝凌川行了一禮，道：“謝將軍賞臉，請坐！”

“掌柜客氣了，受邀而來，是我的榮幸！”凌川依言坐下，溫硯秋則是執起銀質酒壺給凌川倒了一杯酒。

“相比起狼血的剛猛霸道，奴家更喜歡十里香的溫潤香軟！”

凌川點頭表示理解，“如果說，狼血是戰場上沖鋒陷陣的悍將，那么十里香就是江南煙雨中的溫婉女子，各有各的風采！”

溫硯秋點頭含笑，說道：“不知這十里香能否解將軍心頭之愁？”

凌川淡然一笑，說道：“掌柜為何覺得我有煩心事？”

溫硯秋莞爾一笑，端起酒杯淺唱一口，說道：“我不僅知道將軍有煩心事，還知道將軍為何事煩惱，甚至還能幫將軍解決這個煩惱！”

“哦？”凌川頓時來了興致，問道：“掌柜說來聽聽！”

“將軍定然是想效仿云嵐縣那般，把釀酒和紡織做起來，眼下剛到云州，一切都要從頭做起，場地、原料、人手等都是問題！”溫硯秋朱唇微啟，慢條斯理地說道。

此言一出，凌川不由得暗自動容，看來，風雪樓對自己的了解比想象中的要多，至少他們調查過自己。

凌川沒有否認，“掌柜所言不錯，此事確實讓我有些著急！”

“將軍若是開口，這些奴家倒是能幫忙！”溫硯秋看著他，一臉笑意。

凌川并未急著答應，而是反問道：“恕我直言，我與風雪樓素無往來，我與掌柜算上現在也就第二次見面，掌柜如此熱衷幫忙讓凌某感動，但我相信天上不會掉餡餅，不知掌柜是什么條件？”

溫硯秋的臉上從始至終都帶著笑意，說話也一直保持著不急不緩的節奏：“莫非在將軍心里，奴家就是那種眼里只有利益之人？”

凌川尷尬一笑，說道：“掌柜勿怪，我只是覺得，把話說在明處，這樣我也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