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澤凱驚訝地上下打量著她,忍不住贊嘆:“你這也太神奇了!“
這哪里只是化妝,簡直就是換頭術。
“你看我像不像混血兒?“她刻意變換了一下站姿,微微側身,帶著點表演的意味。
“像,太像了。“羅澤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掃過,誠實地說,“這......這身材都像變了個人。“
他注意到她裙子的領口設計,以及可能用了什么內襯,使得胸部線條顯得格外突出。
她嘻嘻地笑起來,帶著點小得意:“我特意墊了的,厲害吧?“
“你可真是高手啊。“羅澤凱這次是真心實意地佩服了。
這種瞬間改變外形、甚至氣質的能力,確實非同一般。
雖然他在特種部隊的時候,也學過一些簡單的易容術。
可是在蘇婉兒面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所以啊,“蘇婉兒走到他面前,輕盈地轉了個圈,
“你要是想改變氣質,可以隨時來找我,我每天給你換一個造型,保證不重樣。“
看著她巧笑嫣然的樣子,羅澤凱的腦海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但這個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
“好的,如果我需要,保證會找你。“羅澤凱笑了笑,站起身,“時間不早了,不打擾你休息了。“
他指了指自已頭上的假發和臉上的胡茬,示意這就戴走了。
“羅先生慢走。“
回到自已空曠冷清的房子,羅澤凱在玄關的鏡子前駐足良久。
鏡中的男人,陌生而冷峻,假發和胡茬巧妙地修飾了面容。
他緩緩抬手,最終還是沒有將那頂假發立刻取下。
這種“偽裝“帶來的微妙安全感,在此刻身心俱疲的節點,竟讓他有些貪戀。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小杯威士忌,沒有加冰,仰頭一飲而盡。
烈酒灼燒著喉嚨,卻無法驅散腦海中翻騰的思緒——
周德明命不久矣的蒼白面孔,
周國平那看似沉痛實則算計的眼神,
鄭虹混合著欲望與瘋狂的決絕目光,以及......
剛剛蘇婉兒那充滿生機、卻又似乎別有深意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羅澤凱依舊在固定的時間醒來。
他站在浴室鏡子前,看著鏡中那個戴著假發、貼著胡茬的自已,沉默了片刻,
最終動手,小心翼翼地將胡子取下,恢復了原本的樣貌。
有些“面具“,只能在無人處短暫佩戴;
而有些角色,則必須全天候扮演。
早晨八點,羅澤凱來到辦公室,柳紅照例送來日程安排和待批文件。
她敏銳地注意到羅澤凱今天的氣色似乎比前幾天更差一些,眼底的陰影也更重了。
但她什么也沒問,只是高效地匯報著工作。
“書記,虹信集團的項目對接小組初步名單已經擬好,請您過目。”
“另外,市第一醫院早上傳來消息,周德明凌晨再次病危,經過搶救,目前暫時脫離危。”
“但主治醫生表示,他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羅澤凱接過文件,目光在周德明的病情通報上停留了幾秒,眼神深邃。
“知道了。通知專案組李組長和楊麗同志,請他們密切關注。”
“在不影響治療的前提下,看是否還有機會獲取關鍵信息。“
“好的。“
“還有,“羅澤凱拿起那份對接小組名單,“這個名單先放我這里,我再斟酌一下。“
柳紅點頭應下,退了出去。
羅澤凱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周德明這條線眼看就要徹底斷了,必須加快對周國平的外圍調查和證據固定。
而虹信集團的項目,鄭虹雖然承諾不以此事相要挾.
但那十五億的投資和隨之而來的政績誘惑,本身就成了一種無形的綁架。
他必須確保這個項目在陽光下運行,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就在這時,他的內線響了。
柳紅的聲音傳了進來:“羅書記,樸秘書長來了,想見您。“
“請他進來。“羅澤凱放下手中的文件,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緒,目光沉靜地望向門口。
門被輕輕推開,樸陽走了進來。
他五十出頭,身形清瘦,穿著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臉上帶著一貫溫和而克制的笑容。
“羅書記,打擾了。“樸陽微微頷首,語氣恭敬卻不卑不亢。
“樸秘書長請坐。“羅澤凱指了指對面的沙發,“正好我也想找你聊聊近期的工作。“
樸陽坐下,沒有立刻切入正題,而是先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材料,輕輕放在茶幾上。
“羅書記,關于周德明的案子,我認真看了專案組目前披露的部分內容,不得不說,專案組動作快、方向準,干得漂亮。“
他語氣溫和,眼神誠懇,像是真心實意地肯定。
羅澤凱點點頭,沒有接話,只是靜靜看著他——
他知道,樸陽不會專程來夸一句“干得漂亮“。
果然,樸陽話鋒一轉,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意味:
“不過......羅書記,這件事,恐怕沒那么簡單。“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羅澤凱,語氣變得凝重:
“蒼嶺紡織機械廠、蒼嶺制藥二廠和蒼嶺化工廠這三家企業的改制,表面上是周德明在操盤。”
“但實際上......很多關鍵決策,是在左忠良同志主政時期定下的。“
羅澤凱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
“當時左忠良是市委書記,周德明只是常務副市長,負責具體執行。”
“但評估方案、資產處置原則、甚至評估公司的選定,都是由市委常委會集體研究、左書記拍板的。“
樸陽緩緩說道,語氣里沒有指責,卻字字如針,
“換句話說,如果改制過程中真有系統性做低資產、轉移國有資產的行為,那左忠良不可能不知情,甚至......可能就是主導者之一。“
辦公室里一時陷入沉默。羅澤凱心中警鈴大作。
——劉建明從未提過這一點。
從左忠良主動示好,到推薦劉建明,再到劉建明帶隊突襲賀俊飛、提供關鍵線索......
整個過程看似順理成章。
但如果左忠良才是改制真正的“操盤手“,那他此舉,就不是“自保“,而是“甩鍋“!
羅澤凱面上不動聲色,只淡淡道:“樸秘書長的意思是,左忠良也牽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