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會議結束后,陳陽把羅澤凱單獨留了下來。
陳陽的辦公室內,只有他們二人。
“坐。“陳陽指了指沙發,神色比在會議室時緩和了些,“今天會上,你應對得不錯。“
“謝謝陳書記信任。“羅澤凱恭敬地說。
“信任不是憑空來的,是你自已守住了底線。“陳陽看著他,“現在沒有外人,你把'泉韻居'前后的細節,包括你和周志剛的電話內容,原原本本跟我說一遍。“
羅澤凱便將朱浩如何以周志剛名義邀請,周志剛手機掉線后用座機確認會出席。
以及自已在宴席上如何應對,停車場如何脫身等細節,詳盡而不添油加醋地匯報了一遍。
陳陽靜靜聽著,手指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敲擊。
“也就是說,周志剛在電話里,確實沒有明確說'我組織協調會',只是確認'我會去'?“
“是的,陳書記。他的措辭很謹慎。“
“而朱浩那邊,一口咬定是周志剛組織的?“
“是的,這是他邀請我的核心理由。“
陳陽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這就留下了一個活扣。周志剛完全可以辯解,他只是'可能'會去了解情況,而非'組織'。而朱浩為了請你,夸大其詞。“
羅澤凱點頭:“我明白。所以我沒有堅持說他'組織',而是強調我認為那是他牽頭的工作場合,并且用我的行為證明了我對待此事的嚴肅性。“
“你做得對。在無法一擊致命的時候,保存自已,留下線索,才是上策。“陳陽贊許地點點頭,“現在,省紀委聯合調查組已經成立,趙剛同志親自掛帥。你要做好以下幾件事。“
“請書記指示。“
“第一,示范區紀委掌握的有關'盛天漁業'經濟問題的證據,全部、及時、無縫對接地移交給省調查組。要確保證據鏈完整,經得起任何檢驗。“
“是!“
“第二,你個人的情況,包括你提到的錄音,也要提交。同時,配合調查組查清朱浩、周志剛可能存在的關聯。“
“明白!“
“第三,“陳陽語氣加重,“長青河大橋項目不能停!要排除一切干擾,加快推進。這是對謠言最好的回擊,也是對示范區發展負責。“
“請書記放心,項目指揮部一直在高效運轉,絕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耽誤進度!“
“好!“陳陽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面,“澤凱啊,這次的事情,表面是沖著你,實質是沖著改革發展的大局,沖著公平正義的底線。“
羅澤凱感受到陳陽話語中的決心和力量,也站了起來:“我明白,陳書記。無論壓力多大,我都會堅持原則,守住底線。“
“嗯。去吧,大膽工作。省委會為你,為所有堅持原則、敢于擔當的干部撐腰!“
......
就在羅澤凱在陳陽辦公室接受指示的同時,周志剛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自已的辦公室里坐立不安。
省委會議上的情形讓他心驚膽戰。
羅澤凱的冷靜和邏輯,陳陽明顯偏向的態度,都讓他感到大事不妙。
他急忙撥通了董春和的電話。
“秘書長,情況不妙啊!陳書記的態度很強硬,完全站在羅澤凱那邊!省紀委的調查組......“
“慌什么!“董春和打斷他,語氣雖然嚴厲,但細聽之下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陳陽這是在做姿態!”
“他越是強硬,越說明他心虛!他調動在即,這是想穩住局面,體面離開!“
“可是,調查組萬一查下去......“
“沒有萬一!“董春和冷聲道,“朱浩那邊,你把嘴巴給我閉緊了!”
“所有可能指向你的線索,立刻切斷!”
“至于那個飯局,你就一口咬死不知情,是朱浩為了辦事方便扯你的虎皮!”
“記住,死無對證!“
“是,是,我明白!“周志剛連連應承,但心中的恐慌并未減少。
掛了電話,他立刻開始清理可能存在的痕跡,同時在心里祈禱朱浩能扛住壓力。
......
京城,四合院內。
唐俊也接到了董春和的電話匯報。
“唐少,情況有些變化。陳陽力保羅澤凱,省紀委成立了聯合調查組。“
唐俊慵懶的神情收斂了一些,微微皺眉:“這個陳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他以為他能保得住?“
“唐少,關鍵是'盛天漁業'那邊,經不起深查。朱浩這個人,恐怕......“
“棄子而已。“唐俊輕描淡寫地說,“必要的時候,他知道該怎么做。”
“你告訴周志剛,穩住。只要他那邊不松口,沒有直接證據,光憑羅澤凱一面之詞和那些經濟問題,還扳不倒‘盛京漁業’。”
“等我父親那邊發力,陳陽一動,局面自然就扭轉了。“
“是,唐少英明!“董春和稍微安心了些。
“不過,這個羅澤凱,倒是塊難啃的骨頭......“唐俊瞇起眼睛,閃過一絲陰鷙,“找個機會,我得親自會會他。“
......
接下來的幾天,北陽省的政治氣氛空前緊張。
省紀委聯合調查組雷厲風行,迅速進駐泉源市和示范區。
“盛天漁業“的賬目被徹底查封,朱浩以及李倩、蘇妍等關鍵人員被帶走問話。
調查組同時調取了周志剛、羅澤凱等人的通訊記錄,開始核實“泉韻居“事件前后的每一個細節。
羅澤凱積極配合調查,將示范區紀委掌握的所有證據和盤托出,同時提交了自已在“泉韻居“的錄音。
錄音內容清晰地顯示了他如何拒絕對方的引誘,如何詢問周市長行蹤,如何堅持原則。
相比之下,周志剛則度日如年。
他雖然按照董春和的指示切斷了明面上的聯系,但面對調查組的詢問,他閃爍其詞、前后矛盾的表現,反而加深了調查組的懷疑。
而更致命的是,在強大的政策攻心和證據面前,“盛天漁業“的兩位女性心理防線崩潰。
交代了朱浩如何指使她們在“泉韻居“色誘,陷害羅澤凱的事實。
案件調查取得了重大突破。
但就在抓捕朱浩的時候,發現朱浩消失了。
朱浩的消失,如同在即將沸騰的油鍋里潑進了一瓢冷水,讓整個案件瞬間變得撲朔迷離。
省紀委聯合調查組的抓捕行動撲了空。
朱浩位于市區的別墅人去樓空。
他的手機處于關機狀態,常用的車輛都停在車庫里,這個人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消息傳到周志剛耳朵里,他先是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涌起更深的恐懼。
朱浩跑了,意味著很多指向他的線索可能暫時中斷。
但同時也意味著,朱浩成了一個巨大的、不受控制的變量。
他會不會在某個關鍵時刻跳出來反咬一口?
董春和得知消息后,在辦公室里沉默了很久。
他立刻聯系了唐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