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常耀輝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左臂打著厚厚的石膏,臉上青紫交錯,模樣十分狼狽。
他的家人守在床邊,個個面帶憂色。
看到羅澤凱推門進來,常耀輝的家人慌忙站起身,神情緊張而不安。
常耀輝本人更是瞳孔猛地收縮,臉上瞬間失去血色,眼神里寫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
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被他狠狠“捅了一刀“的羅澤凱,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來探望他。
“羅……羅書記……“常耀輝掙扎著想坐起來,聲音干澀嘶啞。
“躺著別動。“羅澤凱上前一步,將鮮花輕輕放在床頭柜上,語氣平和得聽不出任何情緒,“聽說你傷得不輕,好好養(yǎng)傷。“
他的目光掃過常耀輝打著石膏的手臂和臉上的傷痕,繼續(xù)說道:
“李東方的行為太惡劣,太無法無天!法律會給他應有的懲罰。你們受了委屈,組織上很關心。“
這番話,冠冕堂皇,無可指摘,卻像無形的鞭子抽在常耀輝的心上。
他不敢直視羅澤凱的眼睛,目光躲閃著,嘴唇哆嗦著,半天才擠出一句:“謝……謝謝羅書記關心。“
“安心養(yǎng)病,工作上的事暫時不用多想。“羅澤凱說完,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自始至終,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憤怒或指責。
這種異乎尋常的平靜,比任何斥責都更讓常耀輝感到窒息和恐懼。
接著,羅澤凱又去了石堯的病房,同樣送上鮮花,說了幾乎同樣的話。
石堯的反應比常耀輝更加不堪,幾乎是把頭埋進了被子里,連看都不敢看羅澤凱一眼。
探視結束,羅澤凱在醫(yī)院走廊里,對跟來的那幾位東辰縣干部淡淡地說道:“照顧好他們,有什么困難及時向市里匯報。“
說完,他便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離開了醫(yī)院,留下身后一片復雜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羅澤凱探病常耀輝、石堯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開。
這個舉動,在蒼嶺官場引發(fā)了不小的震動。
在很多人看來,這簡直是“以德報怨“的典范。
明明是被對方誣陷,自身難保,卻還能保持風度,前去探望,這份氣度和沉穩(wěn),讓人不得不佩服。
也有人私下議論,認為這是羅澤凱在故作姿態(tài),收買人心。
但無論如何,這個舉動在一定程度上扭轉(zhuǎn)了因為李東方打人而對他更加不利的輿論風向。
至少,讓那些中立觀望的人,心里多了一桿秤。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于穗的耳朵里。
她正在主持一個會議,聽到秘書低聲匯報后,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眼底掠過一絲陰霾。
羅澤凱這一手,玩得漂亮。
在她忙著鞏固權力、排除異已的時候,羅澤凱卻用這種看似“軟弱“的方式,四兩撥千斤,輕松贏得了不少同情分。
這讓她感覺到,羅澤凱即使暫時離開崗位,其影響力和手段,依然不容小覷。
“知道了。“于穗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繼續(xù)主持會議,但心思已經(jīng)有些飄遠。
她必須加快步伐,徹底將羅澤凱的影響力清除出去。
幾天后,關于李東方一案的處理有了初步結果。
鑒于案情清晰,社會影響惡劣,檢察機關以故意傷害罪對李東方提起公訴,預計將面臨數(shù)年有期徒刑。
王小香哭天搶地,但沒有來找羅澤凱求情。
她知道,這一次,誰也救不了李東方了。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省紀委的調(diào)查似乎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組長李文遠帶著幾名核心成員,悄然返回了省城,進行階段性匯報。
蒼嶺市表面上似乎恢復了平靜,但水面下的暗流,卻因為李文遠的這次返省而變得更加洶涌莫測。
所有人都知道,最終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是羅澤凱徹底沉淪,還是于穗功虧一簣?
答案就藏在省城那棟莊嚴的大樓里,藏在那些不為人知的匯報和決策之中。
羅澤凱依舊在他的住所里,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他每天看書、看報,偶爾在院子里散步,神情越來越平靜。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沉淀,他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
權力、地位、恩怨情仇……
在漫長的人生中,或許都只是過眼云煙。
重要的是,問心無愧。
他站在窗前,看著遠處蒼翠的臥龍山,目光悠遠。
山雨欲來,而他,已做好準備。
就在這時,一個來自京城的電話打破了他的寧靜。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那個熟悉的名字,羅澤凱精神一振,立即接起電話。
“陳部長。“羅澤凱的聲音帶著敬意,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情緒。
“小羅啊,“電話那頭傳來陳陽沉穩(wěn)平和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波瀾,“你的事情,我聽說了。“
羅澤凱心中一暖:“謝謝老領導的關心。“
“具體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詳細說說。“陳陽的語氣如同以往聽取匯報一樣,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羅澤凱深吸一口氣,盡量客觀、簡潔地將李東方工作調(diào)動引發(fā)的風波、常耀輝和石堯在調(diào)查組面前的指控、
李東方?jīng)_動打人,以及于穗在其中可能扮演的角色,乃至省紀委調(diào)查和省委停職決定的過程,清晰地陳述了一遍。
他沒有過多渲染自已的委屈,也沒有刻意指責對手,只是陳述事實。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只能聽到陳陽平穩(wěn)的呼吸聲。
羅澤凱緊握著手機,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陳陽是他仕途上重要的引路人,他的態(tài)度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