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書記,方便說話嗎?”鄭虹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背景安靜。
“請講。”羅澤凱沉穩的說道。
“周市長剛才在辦公室約見我,展示了市政府層面能給出的特惠政策,希望跳過管委會,直接與我簽約。”
鄭虹透過電梯鏡面看著自已冷靜的面容,語氣平穩,“他暗示,這個項目關系到他的政治前途,希望我能‘顧全大局’。”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沉默。
“謝謝鄭總告知。”他的聲音依然平穩,聽不出波瀾,“那您的想法是?”
“我以需要時間評估細節為由,暫時穩住了他。”鄭虹輕笑一聲,帶著幾分商場上慣有的圓滑,
“不過羅書記,周市長為了搶功,可是開出了不少……令人心動的條件。”
“我明白。”羅澤凱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鄭總,這個項目從一開始就是您與我對接的,我們彼此了解對方的做事風格和底線。”
“我相信,專業、誠信和共同的愿景,才是長遠合作最堅實的基礎。”
掛斷電話后,羅澤凱臉上的平靜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郁。
他猛地將手機扣在辦公桌上,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悶響。
周志剛這次吃相實在是太難看了!
為了爭功,居然繞過他直接去抄后路。
用市政府的名義施壓,這不僅是搶功,更是破壞規則!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按下內部通話鍵:“秦主任,劉主任,請立刻到小會議室開會。”
三人在小會議室里落座,氣氛凝重。
“周市長這是要硬搶啊!”秦明性格直率,忍不住憤憤拍了下桌子,“項目從前期調研、對接考察到現在。“
”他除了出席過一次協調會,實質性工作一點沒參與,現在看快要出成果了,倒想直接伸手摘桃子!”
劉思琪相對冷靜。
她看向羅澤凱:“書記,現在關鍵是鄭總的態度。”
“她雖然暫時穩住了周市長,但如果市政府那邊給出的條件確實遠超我們管委會的權限,商人逐利,難保她不會動心。”
“如果她真的被說服,我們前期所有努力就白費了,會非常被動。”
羅澤凱沉默片刻,手指在光潔的會議桌上無意識地輕敲著。
他想起鄭虹在談判桌上的精明干練,也想起那晚她醉酒后略顯脆弱的神態,以及這些天她偶爾流露出的、超出商業合作范圍的關注。
鄭虹是個精明的商人,大概率不會因小利而忘大義。
但情感的天平一旦產生微妙的傾斜,就可能影響最終的判斷。
“我們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鄭總的‘堅守’上。”羅澤凱終于開口,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靜,
“兩條腿走路。第一,加快與他們的專業談判,把具體條款做實;第二...“
他轉身,目光堅定:“我要親自再見一次鄭虹。“
晚上八點,羅澤凱獨自駕車來到悅華酒店。
鄭虹開門時似乎剛沐浴過,穿著一身墨綠色絲質睡袍,頭發微濕披散在肩頭。
卸去了白日里精致的妝容,少了幾分商場女強人的凌厲,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和柔和。
羅澤凱走進套房客廳,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梔子花香,與他記憶中那晚的氣息微妙重合。
鄭虹走到小吧臺,倒了兩杯紅酒,遞給他一杯,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什么事,讓羅書記這么晚急著要見我?”
羅澤凱接過酒杯,指腹感受著杯壁微涼的溫度,卻沒有喝:
“今天周市長找你的事,我很抱歉。這原本不該是你需要面對的困擾。”
鄭虹輕笑,晃動著杯中暗紅色的液體:“羅書記何必道歉?商業談判,利益為先,很正常。我習慣了。”
“但這不只是單純的商業談判。”羅澤凱直視她的眼睛,語氣鄭重,“鄭總,這是一個關乎整個示范區未來產業布局和長遠發展的重點項目。”
“它的成功,應該建立在科學規劃和共贏的基礎上,而不應該成為某些人政治博弈的廉價籌碼。”
“那它應該成為什么?”鄭虹晃酒杯的動作停下,目光變得深邃而直接,
“成為你羅澤凱個人政績簿上最亮眼的一筆,晉升市級的階梯?”
這句話尖銳而一針見血,羅澤凱呼吸微窒,一時竟無法立刻反駁。
鄭虹趁勢走近一步,絲質睡袍隨著動作貼合身體曲線,領口微微敞開一道縫隙:
“你知道嗎?我欣賞你的專業能力,看好示范區的前景,但有時候,也討厭你的……道貌岸然。”
“你想要政績,想要憑借這個項目更進一步,這很正常。”
“男人有野心不是壞事,何必總是披著一層‘一切為公’的外衣,裝得那么清高?”
羅澤凱深吸一口氣,壓下被她直言戳破心思帶來的些微狼狽:“是,我不否認,我想要這個政績。”
“但我更想,也必須把這個項目做好,做出實效,為示范區帶來真正可持續的發展。”
“我認為,實現個人價值與推動地方發展,這兩者并不矛盾。”
“說得真好聽。”鄭虹的手指輕輕劃過他挺括的襯衫領口,觸碰到那條深色領帶,聲音壓低,帶著一絲蠱惑,
“那如果我說,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一百億的投資,連同后續可能帶來的產業鏈,我都給你,讓你穩穩拿下這份政績。”
“但我有一個額外的……私人條件呢?”
“什么條件?”羅澤凱身體微僵,心中警鈴大作。
“很簡單。”鄭虹的紅唇幾乎貼到他耳邊,溫熱的氣息帶著酒香,“做我男朋友。不是演戲,是真的。”
羅澤凱心中猛地一震。
他萬萬沒想到,鄭虹會在這個時間點,如此直白地提出完全超出商業談判范疇的條件。
“鄭總,這個玩笑開不得。”他將手中的酒杯穩穩放在旁邊的茶幾上,借此動作向后稍稍拉開了距離,
“我們是合作伙伴,彼此尊重、互相信任是基礎。”
“如果摻雜進復雜的私人感情,不僅可能影響項目判斷,更難免……授人以柄。”
“誰跟你說我是開玩笑?”鄭虹眼神一黯,再次逼近一步,仰頭看著他。
睡袍的領口因她的動作敞得更開些,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和一小片細膩肌膚,
“那晚我是喝多了,但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羅澤凱,我看上你了,喜歡你這個人。”
她伸手,溫熱的手指輕撫過他的臉頰,聲音帶著成熟女人特有的誘惑和勢在必得:
“只要你點頭,這一百億就是你的政績。”
“我還會動用我所有的人脈和資源,助你仕途高升,走得更高更遠。”
“這比周志剛空口白牙的承諾,實在得多,不是嗎?”
羅澤凱后退半步,避開了她的觸碰:“鄭總,對不起。感情不是交易,職位晉升,我更希望是靠自已的能力和實績。”
“你!”鄭虹臉上的柔情蜜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斷然拒絕的羞惱,
她猛地轉身,眼中閃過一絲怒意,“羅澤凱,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周志剛能開出的條件比你優厚得多,我隨時可以轉向他!你以為我非你不可嗎?”
“那是您的自由,我無權干涉。”羅澤凱站直身體,語氣恢復了公事公辦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冷硬,
“但我始終相信,一個真正有遠見、有格局的戰略投資者。”
“絕不會因為一時的私人感情或者意氣用事,而做出不專業、不符合長遠利益的決策。”
兩人在彌漫著梔子花香的客廳里對峙著,空氣仿佛凝固,充滿了無聲的張力。
就在這時,鄭虹放在沙發上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屏幕閃爍,打破了僵局。
她深吸一口氣,走過去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她的助理。
她接通電話,語氣不太好:“什么事?”
電話那頭的聲音似乎有些焦急,透過聽筒隱約傳出來,連羅澤凱都能聽到零碎詞語:
“鄭總……剛收到消息……周市長……正在私下接觸‘鼎晟投資’的人……想要撬走這個項目……”
鄭虹眼神瞬間結冰,只冷冷回了一句:“知道了。”
她掛斷電話,將手機隨意丟回沙發,轉身看向羅澤凱。
睡袍的衣領隨著她略顯急促的動作微微晃動,此刻她卻渾然不覺。
只是用一種混合著嘲諷、惱怒和重新審視的目光盯著他:“看來你的周市長不僅想搶功,還想直接把項目搶走。“
“而我,”她用手指點了點自已的胸口,語氣帶著自嘲,“現在倒成了你們兩人爭搶的香餑餑。”
羅澤凱聽到“鼎晟投資”的名字時,心也是往下一沉,
周志剛這一步,走得又快又狠,完全不留余地。
但他臉上并未顯露過多驚慌,反而順著她的話,微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一絲沒什么溫度的笑意:
“鄭總,如果我沒聽錯,電話里似乎也提到,周市長正在聯系其他投資方。他一邊用優厚條件穩住你,一邊準備著備選方案,這算不算是……也在抄你的后路?”
鄭虹臉上的嘲諷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冒犯的冷厲,以及被點破潛在風險的慍怒。
她微微瞇起眼睛,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恢復了商場女強人的銳利:“羅書記,你耳朵倒是很好使嘛。”
“但請你搞清楚,現在是你羅澤凱,和你背后的示范區管委會,更需要我虹信集團的這一百億投資來穩住局面。”
“所以,請注意你說話的語氣和立場。”
羅澤凱沒有退縮,反而向前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剛剛拉開的距離。
套房內彌漫的梔子花香似乎更濃了些,與他身上淡淡的須后水氣味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