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那六百八十萬“投石問路”之后，“581”賬戶仿佛打開了一道泄洪的閘門。
資金開始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和規(guī)模涌入：
第二天，賬戶單日進賬突破三千萬；
第三天，這個數(shù)字躍升至八千萬；
第四天，直接突破一億大關……
到了第七天傍晚，當楊麗再次將一份絕密報告放在羅澤凱桌上時，即便是以羅澤凱的沉穩(wěn)，看著上面的數(shù)字，呼吸也不由得為之一滯。
截至今日17時，“581”廉政專用賬戶累計接收款項：億元人民幣。
累計存款交易筆數(shù)：1024筆。
單筆存款金額從最低的五萬元，到最高的一筆八百萬元。
“五個億……上千人……”羅澤凱緩緩放下報告，喃喃自語。
這個數(shù)字，遠遠超出了他最初的預料，甚至讓他感到一陣心驚。
這不僅僅是一串冰冷的數(shù)字，它背后是上千個曾經(jīng)或深或淺卷入左忠良腐敗網(wǎng)絡中的人，是數(shù)以億計被侵吞的國有資產(chǎn)！
蒼嶺這座城市的肌體，竟然被侵蝕到了如此地步！
“羅書記，”楊麗的語氣也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根據(jù)我們初步分析和外圍調(diào)查，這些存款人幾乎覆蓋了全市各個系統(tǒng)。”
“從一些關鍵局委辦的科級、處級干部，到部分鄉(xiāng)鎮(zhèn)街道的負責人，甚至還有一些國企的中層管理人員?！?/p>
“金額大小不一，但幾乎都與左忠良在位時期的各類項目、審批、資金撥付有著或明或暗的聯(lián)系?！?/p>
她頓了頓，補充道：“可以判斷，這基本掏空了左忠良圈子外圍和中間層的大部分隱匿贓款。”
“很多人幾乎是傾其所有，把能拿出來的‘不當所得’都吐出來了?！?/p>
羅澤凱沉默良久。
五個億，極大地緩解了“引水上山”工程的資金壓力，前期工作甚至可以全面鋪開。
但這筆錢帶來的震撼和后續(xù)影響，同樣巨大。
“這筆錢，是催化劑，也是照妖鏡。”羅澤凱站起身，目光銳利，“它照出了多少魑魅魍魎，也會催生出新的變化?！?/p>
他立刻做出部署：
“第一，這筆資金，立刻按照既定方案，全部劃入‘引水上山’工程專項資金賬戶，接受最嚴格的審計和監(jiān)督?！?/p>
“同時，對外可以適當釋放工程獲得‘重大資金支持’的利好消息，穩(wěn)定人心，鼓舞士氣。”
“第二，工程指揮部要全面提速！”
“曾毅那邊，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資金變成實實在在的工程進度！”
“我們要用事實告訴所有人，這筆錢用在了刀刃上！”
“第三，”羅澤凱看向楊麗，眼神深邃，“對這上千個存款人，建立秘密檔案。”
“雖然我們承諾了不追溯，但我們要做到心中有數(shù)?！?/p>
“這些人，曾經(jīng)是腐敗網(wǎng)絡的組成部分，但如今，他們用金錢換取了‘安全’。”
“明白！”楊麗心領神會。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了出去。
“581賬戶一周收了五個億！”
盡管細節(jié)保密，但大致規(guī)模和涉及人數(shù)之眾，還是在小范圍內(nèi)引起了巨大震動。
這極大地震懾了那些還在觀望、或者問題更嚴重、尚未下定決心的人，
同時也讓許多原本對“引水上山”工程持懷疑態(tài)度的人，看到了市委市政府強大的決心和執(zhí)行力。
工程的推進果然大大加快。
曾毅幾乎常駐一線，各種機械設備和人員開始向野狼谷及規(guī)劃線路集結，沉寂的山谷變得空前熱鬧。
羅澤凱站在辦公室的地圖前，看著上面新標注出的幾個工程前期開工點，目光沉靜。
這五個億，如同一聲驚雷，炸開了籠罩在蒼嶺上空的又一層迷霧，也為他贏得了前所未有的主動權。
他在筆記本上，緩緩寫下：
“581”賬戶，七日破五億，千人歸款。
乾坤初定，大勢漸成。
這筆來自陰影的巨額資金，正被他親手引導著，化作滌蕩污濁、重塑河山的磅礴力量。
與此同時。
市長周國平的辦公室里，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財政局長柳飛鵬幾乎是癱坐在沙發(fā)上，面如死灰，聲音帶著哭腔：
“周市長，完了……全完了……我也往那個賬戶打了……打了一百八十萬……那是我……我這些年……”
周國平背對著他，站在窗前，眉頭緊鎖成一個川字。
他打斷柳飛鵬的話，聲音冰冷：“你打了多少，跟我沒關系！我只要你把事爛在肚子里?！?/p>
柳飛鵬帶著最后的希望，試探著問：“周市長，羅書記說了，錢回來，事就了……這……這應該算過去了吧？”
周國平猛地轉(zhuǎn)過身，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過去了？柳飛鵬啊柳飛鵬，你在官場這么多年，是白混的嗎？”
“錢是回來了，可你的把柄呢？你的軟肋呢？”
“從此以后，你在羅澤凱面前，還能挺直腰桿說話嗎？”
“你這財政局長，還能當?shù)冒卜€(wěn)嗎？！”
柳飛鵬被問得啞口無言，冷汗涔涔而下。
周國平煩躁地揮揮手：“出去吧！管好你自已的事，別連累我！”
柳飛鵬失魂落魄地離開后，周國平獨自在辦公室里踱步，心中的不安和惱怒越來越盛。
羅澤凱這一手“圍三闕一”，玩得太狠、太絕了！
不僅迅速籌集了巨額資金，更是在不動聲色間，瓦解了他經(jīng)營多年的權力基礎。
那些曾經(jīng)依附于他、或與他有千絲萬縷聯(lián)系的中層干部，經(jīng)過這一遭，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更重要的是，羅澤凱借此樹立了無人能及的威望。
無論是上級還是民間，現(xiàn)在目光都聚焦在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身上。
他知道，自已在蒼嶺市已無翻盤可能。
是腳下抹油的時候了！
想到此，周國平走到書柜旁，挪開幾本厚重的理論書籍，后面藏著一個不起眼的小保險箱。
他快速轉(zhuǎn)動密碼，打開箱門。
里面除了一些重要物品和外幣現(xiàn)金，還有一部不記名的加密手機。
他拿起那部手機，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一個蒼老但依舊透著威嚴的聲音傳來：“國平？怎么用這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