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澤凱在床上勉強躺到中午，就實在待不住了。
腦震蕩的癥狀稍一緩解，他就偷摸溜出了醫院，悄悄回到了示范區。
秦明和劉思琪看到他頭上還纏著紗布就出現在辦公室，又是擔心又是無奈。
“羅書記，您怎么不好好休息？“劉思琪趕緊給他泡了杯參茶，語氣里滿是關切，“醫生不是說要臥床觀察嗎？“
“躺不住。“羅澤凱接過茶杯，目光掃過桌上厚厚一疊文件，“說說情況吧。“
秦明立刻上前匯報：“王海已經被控制在指定地點接受調查。不過……“
他頓了頓，面色凝重，“他嘴巴很硬，只承認管理失誤，對故意不轉移設備、企圖騙取賠償一事矢口否認?！?/p>
羅澤凱并不意外。
王海背后的人肯定已經給他遞了話，讓他死扛。
“周市長那邊呢？“羅澤凱問。
“周市長接受誡勉談話后，便稱病在家休養，“劉思琪答道，“市政府的工作暫時由李副市長主持?！?/p>
羅澤凱點點頭。
周志剛這是在以退為進，暫避風頭。
聽完匯報，羅澤凱沉吟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
“王海那邊，既然他自已選擇了死扛，那就讓他扛著?！?/p>
“聯合調查組不是吃素的，資金流向、證人證言、還有他公司內部的賬目，總有突破口?！?/p>
他目光堅定，“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穩住示范區的局面，不能讓這件事影響了正常工作和項目推進?！?/p>
“思琪，你重點關注一下'盛天漁業'養殖區的人員安置問題。“羅澤凱轉向劉思琪，“看看我們示范區能不能在政策允許的范圍內，提供一些再就業的幫助或者過渡期的生活保障?！?/p>
“好的，羅書記，我馬上去辦。“劉思琪應道，心里對羅澤凱的細致和周全更加佩服。
安排完工作，羅澤凱才感覺頭上的傷口隱隱作痛。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但羅澤凱的內心卻并不平靜。
董春和的威脅言猶在耳，以及那個指向京城的模糊資金流向，都像一塊塊巨石壓在他心頭。
他知道，自已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不法商人王海，甚至不僅僅是周志剛這樣的地方保護傘.
而是一張盤根錯節、深入高層的關系網。
“鈴鈴鈴——“
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羅澤凱拿起手機一看，是梁晴打來的。
他接通了電話：“梁大夫。“
“你去哪了？“電話那頭，梁晴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在單位呢，有點急事必須處理一下?！傲_澤凱解釋道。
“誰讓你出去的？你不知道你還在治療期嗎？“梁晴的語氣更重了些。
羅澤凱理虧，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帶著歉意說道：“出來得太急了，忘了打招呼，我這就回去?！?/p>
“不用了！“梁晴打斷他，“你愛咋咋地吧，我懶得管你?！?/p>
說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的忙音，羅澤凱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發現梁晴脾氣不小，個性還挺強。
但這帶著關切的責備，反而讓他心里有點異樣的感覺。
等他趕回醫院病房，一眼就看見床頭柜上放著一個保溫桶。
他愣了一下，走過去摸了摸，桶身還帶著些許余溫。
就在這時，護士推門走了進來：“羅書記，你回來了？準備一下，該打針了。“
“哦，好?！傲_澤凱應著，配合地躺到床上，目光卻不時瞟向那個保溫桶。
護士一邊熟練地準備輸液器具，一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笑著說道：“這是梁大夫剛才特意送過來的。她來的時候見你不在，臉色可不好看，放下東西就走了?！?/p>
“是嗎……“羅澤凱心里一動，忍不住伸手擰開了保溫桶的蓋子。
一股濃郁的香氣立刻飄散出來，彌漫在病房里。
“真香啊，“他忍不住感嘆，說著就想先嘗一口。
“哎，羅書記，先打針，一會兒再喝?！白o士連忙阻止。
她因為梁晴的關系，對羅澤凱也格外耐心了些。
羅澤凱只好訕訕地放下蓋子。
護士利落地給他打上針，調整好滴速，臨走前又提醒道：
“羅書記，您還是給梁大夫打個電話說一聲吧。我剛才看見她還在辦公室?！?/p>
“她沒下班？“羅澤凱有些意外。
“嗯，一直沒走。“護士點點頭。
“好，謝謝你。“羅澤凱道了謝，等護士離開，便拿起手機撥通了梁晴的電話。
鈴聲響了幾遍后，那邊才接起來，傳來一聲淡淡的：“喂……“
羅澤凱臉上不自覺地堆起笑，用帶著點哄勸的語氣說道：“我回來了，現在老老實實在床上躺著呢，保證配合治療?！?/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又是“嘟“的一聲，直接被掛斷了。
羅澤凱看著手機，有點哭笑不得。
沒過多久，走廊里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高跟鞋聲。
房門被推開，梁晴走了進來。
她臉上沒什么表情，走到床邊，目光掃過那個打開的保溫桶，語氣平淡地問：“湯喝了嗎？“
“還沒，“羅澤凱指了指自已正在輸液的右手，“剛想喝，護士就來打針了，不方便?！?/p>
梁晴瞥了他一眼，看到他右手背上的針頭和固定的膠布，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語氣依然沒什么起伏：“趕緊喝了吧，我順路買的。你也別多想，就是……謝謝你上次送的那張美容卡?！?/p>
羅澤凱看著她故作淡然的樣子，心里覺得有些好笑，從善如流地點頭：“好，謝謝梁大夫?！?/p>
他用沒打針的左手笨拙地去拿勺子，動作顯得十分別扭和吃力。
梁晴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終于看不下去了。
幾步上前，一把拿過勺子和保溫桶，沒什么好氣地說：“行了吧你，別折騰了。躺好，我喂你?！?/p>
羅澤凱躺在床上靠好，配合地張開大嘴：“啊——“
他這故意搞怪的樣子，終于讓梁晴繃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嘴張這么大，嚇唬誰呢？“
病房里原本有些凝滯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下來。
梁晴一勺一勺地喂著，羅澤凱一口一口地喝著，兩人都沒再說話。
但房間里卻散發著曖昧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