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兩人的呼吸聲近得幾乎交疊。
林墨能感覺到他就躺在不遠的地方,溫熱的氣息隔著空氣若有若無地傳來。
“冷嗎?”他的聲音忽然在寂靜中響起,很輕。
“有點。”林墨如實回答。
山間深夜濕寒,她不自覺地向內蜷了蜷身子。
接著,一件尚帶體溫的外套輕輕蓋在了她身上。
“睡吧。”羅澤凱的聲音在黑暗里顯得格外低沉,“天一亮我們就下山。”
林墨將外套裹緊。布料上殘留著他的氣息,混合著汗水、山林草木和極淡的煙草味。
這味道莫名讓她心安。
不知過了多久,疲憊終于將她拖入沉睡。
半夜,林墨被一陣寒意激醒。
她迷迷糊糊地,本能地朝熱源方向蹭了過去,直到碰到一個溫暖而堅實的身體。
羅澤凱顯然醒了,但他沒動,任由她在半夢半醒間無意識地貼近。
她的頭靠進他肩窩,柔軟的發絲蹭過他的脖頸,帶來細微的癢意。
他低下頭。
月光從小窗縫隙漏進來,正好映亮她恬靜的睡顏。
一股強烈的保護欲毫無預兆地涌上心頭。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極輕地環過她的肩膀,將她往自已懷里攏了攏。
林墨在睡夢中發出一聲含糊的輕嘆,貼得更緊了。
但兩人在心底都守著一條線。
就這樣,不知不覺間,他們相擁著度過了后半夜。
清晨第一縷光從木板的縫隙透進來時,羅澤凱已經醒了。
他垂眼看向懷里。
林墨還在熟睡,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呼吸均勻綿長,睡顏安寧得像個孩子。
他試著動了動發麻的手臂,這細微的動作卻驚動了她。
林墨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發現自已整個人都蜷在他懷中,臉頰瞬間燒了起來。
她慌忙就想退開,卻不慎牽動了傷腳,疼得“嘶”了一聲。
“別亂動。”羅澤凱按住她的肩膀,晨起的嗓音帶著沙啞,“腳還腫著。”
林墨僵在他懷里,能清晰感覺到他胸膛的溫度和沉穩的心跳。
這個認知讓她心跳如擂鼓,連耳根都紅透了。
羅澤凱看著她羞窘的模樣,輕輕松開手,起身去檢查她的腳踝。
“腫消了點,但還是走不了路。”他仔細查看后得出結論,“我背你下去。”
“可是……”林墨想起昨天背她時的緊密接觸,臉更紅了。
“沒有可是。”羅澤凱語氣果斷,“必須盡快回去,很多工作等著。”
提到工作,林墨也清醒了。
是啊,他們不能一直困在這里。
羅澤凱把最后兩個土豆烤了,兩人簡單吃完早飯。
他蹲下身,背朝著她:“上來。”
這一次,林墨沒再多猶豫,乖乖伏了上去。
經過昨夜那一場無心的相擁,這種接觸似乎不再那么令人尷尬,反而纏繞著一種難以言明的親密。
羅澤凱背著她走出木屋。
清晨的山林空氣清冽,鳥鳴清脆。
下山的路比上來時好走許多。
大約半個小時后,他們終于看到了山腳下的公路。
羅澤凱攔下一輛過路的農用車,好心的司機答應捎他們回市區。
回到蒼嶺,羅澤凱直接送林墨去醫院檢查腳傷。
確認只是普通扭傷后,才送她回賓館。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讓司機來接你去辦公室。”臨走前,他對她說。
“嗯。”他話里的關心讓林墨心頭一暖,點了點頭。
離開賓館,羅澤凱先回家換了身干凈衣服。
隨后他去了趟商場,買了新手機。
剛把舊卡裝好開機,趙淼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老連長。”趙淼的聲音罕見地嚴肅,“查清楚了。鄭虹……她確實懷孕了。”
羅澤凱的心猛地一沉,手指收緊:“確定嗎?”
“確定。”趙淼語氣肯定,“我通過內部渠道核實了。”
“她在京城婦幼保健院有完整的早孕檢查記錄,尿檢和血HCG都是陽性,確認妊娠,大概6周左右。”
“時間……確實對得上你們那次。”
羅澤凱沉默了。一股涼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他原以為這很可能又是鄭虹的一個伎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這個突如其來的“證據”,瞬間將他推到了一個極其被動而危險的境地。
“我知道了。”他的聲音低沉下去,聽不出太多情緒,“辛苦你了,淼子。”
“老連長,你打算怎么辦?”趙淼的聲音透著擔憂,“這事要是處理不好,會很麻煩。需要我做些什么?”
羅澤凱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冷靜。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亂。
“暫時不用。”他沉聲道,“這件事,我會親自處理。”
掛了電話,羅澤凱看向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眼神銳利如鷹。
鄭虹懷孕了。
這個事實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
他絕不能讓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這不僅關乎他的政治生命,更將成為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枷鎖和污點。
但怎么解決?
強硬手段風險太大,一旦暴露,萬劫不復。
妥協?
那更不可能,只會讓她得寸進尺。
這種被人拿住私德把柄的陰私手段,讓他感到異常棘手。
必須盡快找到一個辦法,干凈利落地解決問題。
想到這里,他深吸一口氣,發動汽車,駛向市委大樓。
無論私下有多少暗流涌動,明面上的工作,絕不能有絲毫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