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羅澤凱準時醒來。
多年的自律讓他即使在疲憊和放縱后,也能在固定時間恢復清醒。
梁晴還在熟睡,他輕手輕腳地起床、洗漱、穿戴整齊。
離開房間前,他留了張字條壓在床頭柜上:“我去上班,醒了給我電話,如果有時間,多住幾天無妨?!?/p>
早晨七點半,羅澤凱已經坐在了市委辦公室,仿佛昨夜那個在情欲中沉淪的男人只是幻影。
他面色沉靜,眼神銳利,快速瀏覽著柳紅提前準備好的今日日程和重要文件。
八點整,柳紅敲門進來:“書記,周市長那邊通知,九點在他辦公室開個小會,請您參加。“
羅澤凱頭也沒抬:“知道了?;貜椭苁虚L,我會準時到?!?/p>
不用猜,他也知道這個“小會“的主題。
周國平要反擊了,就在他自以為最能掌控的領域——財政和具體行政事務上。
八點五十分,羅澤凱起身,準備前往周國平辦公室。
柳紅跟在他身后,低聲提醒:“書記,周市長那邊可能……“
“兵來將擋?!傲_澤凱淡淡打斷她,整理了一下襯衫領口,步履沉穩地走了出去。
周國平的辦公室比羅澤凱的更為奢華寬敞,紅木辦公桌,真皮沙發,彰顯著主人在這里經營多年的底蘊。
羅澤凱到達時,周國平、周德明,以及常務副市長王海山、財政局局長趙德漢已經在座。
“羅書記,快請坐?!爸車叫θ轁M面,親自起身相迎,熱情得無可挑剔。
羅澤凱在主賓位坐下,目光掃過幾人。
周德明面無表情地靠在沙發上,王海山眼神閃爍不定。
趙德漢則低著頭,緊張地搓著手,不敢與他對視。
“羅書記,這么早請您過來,主要是想落實一下您昨天提到的,解決養老金拖欠的資金問題?!爸車介_門見山,語氣誠懇,
“您說三天內能到賬,這真是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p>
“不知道這筆錢,具體是什么性質的?”
“是省里的專項撥款,還是……“
他故意拖長了語調,等著羅澤凱的回答。
周德明也抬起眼皮,冷冷地看著羅澤凱。
羅澤凱不緊不慢地說:“不是省里的撥款。是我以個人名義,向一位朋友拆借的應急資金?!?/p>
辦公室里瞬間安靜下來。
王海山忍不住失聲道:“個人名義?拆借?“
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他們以為羅澤凱最多是動用了什么省里的特殊關系或小金庫,沒想到竟然是個人借款!
周國平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皺了皺眉:“羅書記,這……這恐怕不合規矩吧?”
“政府財政支出,怎么能用個人借款?這審計怎么過?后續怎么處理?“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傲_澤凱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看著周國平,“四千工人等著吃飯,等著錢救命?!?/p>
“是守著所謂的'規矩'看他們餓死,還是先解決問題更重要?”
“周市長,你說呢?“
周國平被噎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羅書記,話不是這么說?!?/p>
“財政紀律必須遵守!這筆錢,名不正言不順,我們不能要!“
“不要?“羅澤凱挑眉,“那周市長有更好的辦法,在三天內弄到這筆錢嗎?或者說,市財政現在就能拿出這筆錢?“
周國平看向財政局長趙德漢。
趙德漢額頭冒汗,支支吾吾:“市長,書記……咱們國庫賬戶上……確實……確實非常困難?!?/p>
“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除非……除非挪用其他專項資金,但那也是違反規定的……“
“你看,“羅澤凱攤了攤手,“合規的辦法沒有,救急的辦法你們又不要。那這四千工人的養老金,到底發還是不發?“
周德明猛地一拍沙發扶手:“羅書記!你這是在綁架常委會!用個人借款來逼我們就范!這簡直是亂彈琴!“
“亂彈琴?“羅澤凱的聲音冷了下來,“周副書記,我倒想問一句,是誰把蒼嶺的財政搞到如今這個地步,連工人的活命錢都發不出來?”
“是誰在國有資產流失的時候裝聾作啞?現在我來想辦法解決問題,倒成了亂彈琴?“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座幾人:“這筆錢,我來借,我來擔保?!?/p>
“手續問題,我來協調解決?!?/p>
“責任,我來承擔?!?/p>
“我只有一個要求——錢,必須一分不少地、盡快發到工人手里!“
他目光如炬,盯著周國平:“周市長,你就給句痛快話,這錢,你要不要?”
周國平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
他沒想到羅澤凱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更沒想到他會用這種近乎“自損八百“的方式,將他一軍!
如果他堅持不要這筆錢,消息傳出去,他周國平不顧工人死活的帽子就算戴實了!
可如果收了這筆錢,就等于默認了羅澤凱在蒼嶺擁有打破常規的權力和能量,對他威信是巨大的打擊!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辦公室里蔓延。
王海山和趙德漢大氣不敢出。
周德明眼神陰鷙,死死盯著羅澤凱。
半晌,周國平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既然羅書記一片為民之心,又愿意承擔所有責任……那……那就按羅書記的意思辦吧。“
這句話說得無比艱難,仿佛耗盡了了他全身力氣。
羅澤凱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昂?。那就這么定了?!?/p>
“趙局長,你立刻準備相關接收手續,錢一到賬,第一時間發放,我會讓市委督查室全程監督。“
說完,他不再多看幾人一眼,轉身大步離開了周國平的辦公室。
門一關上,周國平猛地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濺!
“欺人太甚!!“他低吼道,面目猙獰。
周德明也臉色難看至極:“他這是瘋了嗎?用私人借的錢填窟窿?他圖什么?“
“圖什么?“周國平喘著粗氣,“圖站穩腳跟!圖收買人心!圖用這件事,把他'羅青天'的名聲打出去!讓我們徹底被動!“
他看向周德明,眼神冰冷:“不能再等了!必須在他羽翼未豐之前,把他趕出蒼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