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了,傳來任志高和藹的笑意,聲音帶著長輩般的關懷:“小于啊,怎么樣?在那邊的工作還順利吧?“
“謝謝任部長關心。“于穗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但語氣中透著一絲謹慎,“關于蒼嶺這邊的一些情況,我想當面向您匯報請教?!?/p>
“嗯……“任志高在電話那頭沉吟片刻,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的聲音隱約可聞,“我白天事情太多,要不然晚上吧,我們可以邊吃邊聊?!?/p>
于穗立即應聲道:“好的部長,您哪天方便?我來安排?!?/p>
“我今晚就方便,“任志高的語氣輕松了幾分,“青遠山莊你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于穗連忙點頭,盡管對方看不見,“我陪您去開過會?!?/p>
“今晚六點,青遠山莊狀元廳?!?/p>
“好的,一定準時到?!?/p>
傍晚六點,青遠山莊狀元廳。
于穗提前十五分鐘就到了。
她站在包廂門口,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襟,這才推門而入。
她今天確實精心打扮過:一身剪裁得體的香檳色絲質襯衫,搭配同色系西裝褲,既顯干練又不失柔美。
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線條,腦后挽著一個松散的發髻,幾縷碎發垂在耳側,平添幾分溫婉。
淡雅的妝容讓她本就清秀的眉眼更顯精神,在包廂柔和的燈光下,那雙沉靜的眼眸格外明亮。
包廂是典型的中式風格,紅木圓桌上已經擺好了預定的幾道精致開胃涼菜:
晶瑩剔透的水晶肴肉、薄如蟬翼的燈影牛肉、清爽的涼拌翠玉瓜,中間還點綴著一盤擺成蓮花狀的桂花糖藕。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和食物香氣。
任志高準時推門而入。他穿著深色襯衫,臉上帶著慣常的溫和笑容,但眼神中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部長?!坝谒肓⒓雌鹕硐嘤?,動作優雅得體。
“小于,等了一會兒了吧?“任志高的目光在于穗身上停留的時間明顯過長,笑容里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有女人味了?!?/p>
于穗敏銳地捕捉到他目光中的異樣,但面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部長說笑了。您快請坐?!?/p>
她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拉開適當的距離,親自為任志高斟上剛沏好的龍井。
這時,熱菜也陸續上桌:
火候恰到好處的清蒸東星斑、香氣撲鼻的蟹粉獅子頭、翠白相間的蘆筍炒百合,還有一盅精心燉煮的松茸雞湯。
任志高在主位坐下,目光掃過滿桌佳肴,笑道:“小于啊,太破費了。就我們兩個人,簡單吃點就好。“
“部長平時工作辛苦,難得有機會請您吃頓飯,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坝谒朐谒麄确阶?,姿態謙遜又不失親近,恰到好處地掌控著彼此的距離。
兩人邊吃邊聊,先從省里的一些人事變動和趣聞說起,氣氛看似輕松融洽。
幾杯酒下肚,任志高的話匣子漸漸打開,臉色也微微泛紅。
他夾了一筷子東星斑,看似隨意地問道:“在蒼嶺這段時間,感覺怎么樣?羅澤凱同志……還好配合吧?“
于穗知道正題來了。
她放下筷子,輕輕嘆了口氣,眉眼間染上一絲恰到好處的愁緒:“部長,不瞞您說,工作上遇到了一些困難,這也是我今天想向您請教的主要原因?!?/p>
“哦?說說看?!叭沃靖呱眢w微微后靠,做出傾聽的姿態,眼神卻銳利地捕捉著于穗臉上的每一絲變化。
“我按照您的指示,到了蒼嶺后,本想盡快熟悉情況,協助羅書記抓好班子建設和干部工作?!坝谒胝Z速放緩,帶著幾分無奈,
“前段時間,我和周市長考慮到左忠良案后不少關鍵崗位空缺,影響工作,就共同擬定了一份人事調整的初步方案,希望能盡快穩定隊伍。沒想到……“
她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在常委會上,樸陽秘書長拿出了一份市委辦所謂的'建設性意見',幾乎全盤否定了我們的方案。”
“羅書記最后也采納了樸秘書長的意見,要求我們重新按程序走,重點提拔本地干部。”
“我和周市長倒是成了不懂規矩、急于求成的人了?!?/p>
任志高慢慢咀嚼著食物,眼神深邃,沒有立刻接話。
于穗觀察著他的神色,繼續道:“部長,我不是對羅書記有意見?!?/p>
“他能力強,魄力大,蒼嶺的'引水上山'也確實搞得有聲有色。但是……是不是有時候,也太獨斷了一些?”
“班子里的其他同志,包括周市長和我,想做一些事情,感覺束手束腳?!?/p>
“下面不少干部也反映,壓力太大,動輒得咎?!?/p>
她巧妙地將個人感受與“班子其他同志“、“下面干部“的反映捆綁在一起,顯得更具普遍性。
任志高拿起熱毛巾擦了擦手,終于開口,語氣帶著一種長輩式的語重心長:“小于啊,羅澤凱同志的風格,省委是了解的?!?/p>
“能干,肯干,這是他的優點。但有時候,方式方法可能確實……直接了一些?!?/p>
“董書記和我把你放到蒼嶺,就是希望你能發揮你在組織部門工作的優勢,多提醒,多溝通,幫助澤凱同志把工作做得更穩妥、更圓滿。“
他話鋒一轉,目光在于穗臉上逡巡:“不過,你要注意方式方法?!?/p>
“羅澤凱同志畢竟是班長,你要尊重他,維護他的權威。”
“工作上有什么想法,多溝通,多匯報。遇到阻力,也不要急躁,要講究策略?!?/p>
“部長的教誨,我記住了?!坝谒胛⑽⒌皖^,一副受教的模樣,“可能是我太心急了,總想著盡快做出點成績,不辜負您和董書記的期望?!?/p>
“你的心情我理解。“任志高笑了笑,重新拿起酒杯,示意于穗也舉杯,“來,小于,別光顧著說話,吃點菜。這東星斑不錯,很鮮嫩。“
于穗舉起酒杯,與任志高輕輕一碰。
任志高的手指似乎有意在于穗的手背上輕輕劃過,停留了那么零點幾秒。
于穗心中一緊,但她臉上笑容不變,手腕極其自然地微微一轉,借著仰頭飲酒的動作,不著痕跡地避開了這個接觸。
“部長,我敬您?!八嫳M杯中酒,臉頰適時地飛起兩抹紅暈,更添幾分嬌媚,眼神卻依舊清明,
“在蒼嶺,我一定謹記您的指示,既堅持原則,也注意團結,努力做好分內工作。”
“只是……有時候感覺勢單力薄,真怕有負您的重托?!?/p>
她這話,既是表態,也是再次暗示在蒼嶺面臨的困境和需要支持。
任志高看著她嬌媚又不失干練的樣子,眼中欣賞之色更濃,哈哈一笑:“放心,省委組織部永遠是你的娘家,有什么困難,隨時可以向我反映。“
“不過……“他話鋒一轉,語氣里多了幾分超越工作關系的私密意味,身體不自覺地向前傾了傾:
“小于,在工作之外,也要學會照顧好自已。”
“像你這么優秀又漂亮的女同志,個人問題...解決了嗎?“
于穗心中微微一緊,但面上依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羞澀。
她端起酒杯,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壁:“謝謝部長關心。工作一忙起來,這方面也就顧不上了。“
“工作再忙,人生大事也不能耽誤啊?!叭沃靖哂滞皽惤诵?,聲音壓低,“關鍵是...要懂得找依靠?!八捴械摹耙揽俊岸?,咬得別有深意。
于穗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層暗示。
她眼簾微垂,在杯中清冽的酒液映襯下,側臉線條顯得既柔美又堅定。
她知道,是時候給任志高一點甜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