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澤凱從周國平辦公室出來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周國平說得沒錯，他這樣做確實有些違規。
但他心里清楚，在蒼嶺這個泥潭里，按部就班只會一事無成。
他堅持這樣做的理由很明確：
第一，要在蒼嶺市委市政府樹立自已的威信；
第二，要用最快的方式，在市民心中建立起最基本的信任。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對面傳來一個干練的男聲：“老連長。“
“資金準備好了嗎？“羅澤凱直接問道。
趙淼從容的聲音傳來：“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劃賬。按你要求的，走合規的民間借貸抵押流程，保證手續上挑不出大毛病。“
“好，明天上午，準時劃到蒼嶺市財政指定賬戶。“羅澤凱頓了頓，語氣緩和了些，“這次，謝謝你了。“
“老連長客氣了，這點事，算不了什么。“
掛斷電話，羅澤凱微微松了口氣，走回了自已的辦公室。
剛處理幾份文件，手機再次響起，是梁晴。
電話接通，傳來她剛睡醒時慵懶軟糯的聲音：“你走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羅澤凱的語氣不自覺地柔和下來，“睡得好嗎？“
“嗯……就是腰有點酸……“電話那頭，梁晴的聲音帶著一絲嬌嗔。
羅澤凱低笑一聲：“怪我。吃了早餐嗎？“
“還沒呢，剛醒。“梁晴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我要走了，今晚還是夜班。“
“這么急？“羅澤凱眉頭微蹙，心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梁晴的短暫到來，像一道暖光，驅散了他周遭部分沉重的陰霾。
“嗯，科室人手緊，調班不容易。“梁晴的聲音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你昨晚……太胡來了。“
羅澤凱低笑，腦海中閃過昨夜浴室迷蒙水汽中的糾纏，聲音不自覺壓低：“下次注意。“
“信你才怪。“梁晴嗔道，隨即語氣認真起來，“你那邊……事情是不是很麻煩？我聽著都替你累。“
“還好，能應付。“羅澤凱不愿多談工作中的事，轉而問，“幾點車？我送你。“
“不用，我打車去車站就好，不耽誤你正事。十一點的車。“
羅澤凱看了眼時間，語氣不容拒絕：“等我二十分鐘，我回賓館送你。“
“真的不用……“
“等我。“羅澤凱打斷她，直接掛了電話。
他快速交代了柳紅幾句，便起身下樓，開車朝蒼嶺賓館駛去。
推開308房間的門，梁晴已經穿戴整齊，正在整理行李箱。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暈。
見到他，她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
“你怎么真回來了？工作不忙嗎？“
“有些忙，我就不送你去車站了，回來看看你。“羅澤凱走過去，很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小行李箱，目光落在她略顯疲憊卻依舊明艷的臉上，“吃過早餐了？“
梁晴搖頭：“還沒，想著到車站隨便買點。“
羅澤凱眉頭皺起：“不行，早餐不能湊合。“
他拿出手機，“我讓賓館餐廳立刻送份早餐上來，吃完我送你去車站。“
梁晴看著他雷厲風行安排的樣子，心里甜絲絲的，沒再反對。
她喜歡看他為自已操心時，那種不容置疑的強勢。
早餐很快送來，清粥小菜，搭配幾樣精致點心。
羅澤凱坐在對面，看著梁晴小口吃著，自已只端了杯咖啡。
“你不吃點？“梁晴問。
“我在食堂吃過了。“羅澤凱看著她，眼底帶著一絲戲謔，“回去好好休息，昨晚……沒睡好吧。“
梁晴臉一紅，瞪了他一眼，低頭喝粥，嘴角卻忍不住彎起。
氣氛溫馨而短暫。
吃完早餐，羅澤凱親自提著行李箱，送梁晴下樓上車。
賓館門口，晨風微涼。
羅澤凱替梁晴拉開出租車車門，在她俯身準備上車時，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梁晴回頭，略帶疑惑地看著他。
羅澤凱目光深邃，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兩人能聽見：“下次什么時候來？“
梁晴心頭一跳，看著他眼底隱約的期待，輕聲道：“看排班，有空就來。“
“嗯。“羅澤凱松開手，指尖似乎不經意地劃過她的掌心，帶起一陣微癢，“路上小心，到了給我信息。“
“好。“梁晴坐進車里，隔著車窗向他揮手。
車子緩緩駛離，羅澤凱站在賓館門口，直到車尾消失在街角，才轉身。
臉上所有的溫和瞬間收斂，恢復成一貫的冷峻沉穩。
他沒有立刻返回市委，而是站在賓館門口，撥通了柳紅的電話。
“柳紅，通知督查室主任劉建明，讓他帶上老工業區改制相關的全部檔案材料，半小時后到我辦公室。”
“另外，讓市委辦準備一下，下午我要去市公安局調研，聽取張文明案以及近期治安情況的專題匯報。“
他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梁晴的離開仿佛抽走了他最后一點私人溫情，此刻的他，是完全進入戰斗狀態的市委書記。
回到辦公室，羅澤凱首先審閱了柳紅準備好的下午調研行程安排，做了一些細微調整。
重點強調了要“實地查看辦案區“和“隨機抽閱部分案卷“。
他知道，面對王鐵柱這種老油條，按部就班的聽取匯報很難看到真實情況，必須要有突擊檢查的意味。
半小時后，督查室主任劉建明抱著一摞厚厚的檔案袋，有些忐忑地走了進來。
“羅書記，您要的材料都在這里了。“劉建明將材料放在茶幾上，語氣恭敬。
他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干部，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羅澤凱沒有繞圈子，直接指著那堆材料：“劉主任，老工業區的問題，你怎么看？“
劉建明心里一緊，斟酌著用詞：“羅書記，這個問題……時間跨度長，涉及面廣，情況比較復雜。”
“我們督查室之前也接到過一些反映，但很多線索……查證起來難度很大。“
“難度大在哪里？“羅澤凱目光銳利，“是線索不清，還是阻力太大？“
劉建明額角微微見汗，不自覺地擦了擦：“都有……主要是，很多當年的經辦人已經調離，或者……不太配合。一些關鍵檔案，也存在缺失的情況。“
“是不配合，還是有人打了招呼？是自然缺失，還是人為銷毀？“羅澤凱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目光緊緊鎖定著劉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