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檸沉默片刻,表情有些低落:“或許……我一開始就不該做動物直播看診?”
“林教授兩個月前被開除,那時就開始布局偷試劑了。”
“他應(yīng)該是調(diào)查了網(wǎng)上那些很火的直播切片視頻,知道我能和動物溝通。”
紀書昀抬手,輕輕揉了揉妹妹的頭發(fā):“檸檸,別這么說。”
“你想想,要是沒有那么多人都知道你能和動物溝通,那些曾經(jīng)因為你的直播連線而被救下的人——”
“被保姆投毒的沈加爾、衣柜里藏了變態(tài)的姜星柚……很可能就沒命了,跟著他們的動物伙伴也不知道會流落到哪里。”
紀書昀語重心長地給夏知檸分析:“你的存在就相當于民間動物接警部。”
“大家一發(fā)現(xiàn)小動物不對勁,都知道找誰了。”
一旁的謝警官點頭贊同:“我們警察破案,見到的大多是無法挽回的現(xiàn)場。”
“案子破了,兇手抓了,可人……是回不來的。”
他說到這里,腦海中持續(xù)閃過那些受害者家屬的臉龐,聲音沉了幾分:“有人說,親人的逝去,是場持續(xù)一生的潮濕。”
“你救下的不只是受害者,更是背后的整個家庭。”
“越多人知道你的存在,就能挽救越多生命,遏制越多潛在犯罪。”
夏知檸抬起眼,眉頭仍蹙著:“可是現(xiàn)在有了林教授這樣的情況……”
“以后會不會有更多罪犯,作案時都會像他一樣防著小動物,甚至傷害小動物?”
謝警官聽到這,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拿起桌上的老式搪瓷茶缸,給夏知檸沏了杯熱茶,推到她面前。
“小夏專家啊,”他語氣里帶著長輩般的寬和,“你是不是……把犯罪分子都想成電影里那種算無遺策的超級反派了?”
他掰著手指頭,一樣樣數(shù):
“林教授是什么人?國家最高級別科研項目的原負責人,正兒八經(jīng)的生物學(xué)博士。”
“他能弄來專業(yè)聲波設(shè)備驅(qū)鳥,能研制出讓方圓幾里動物都避讓的特殊藥劑。”
謝警官端起自已的茶缸,吹了吹熱氣,抬眼看向夏知檸:
“這樣的人物,全龍國你掰著手指頭數(shù),能找出幾個?”
“絕大多數(shù)犯罪分子,他們連下周的飯錢在哪兒都不知道。”
“你還指望他們有這個腦子和本事,去搞什么反動物偵查?”
熱氣氤氳里,謝警官的笑容樸實而篤定。
夏知檸被點醒了。
如果遍地都是林教授這樣的高智商罪犯,世界早就亂套了。
普通人還怎么活?
大部分人所求的,不過是一份安穩(wěn)日子,自已和家人都好好的。
犯罪的人本來就是少數(shù)。
而擁有頂尖知識、能進行精密犯罪設(shè)計的,更是少數(shù)中的少數(shù)。
謝警官端起茶缸,語氣里帶著二十年刑偵生涯沉淀下來的老道:
“我干了二十年刑偵,可以告訴你一個現(xiàn)實:超過六成的命案,都是拍桌子吵起來,一上頭,手邊有什么抄什么就砸過去了——”
“那時候人腦子都氣懵了,哪還能想起來:等等,我先看看旁邊有沒有貓在看?”
“剩下那些有預(yù)謀害人的,”謝警官頓了頓,“以前就愁兩件事:別被攝像頭拍到,別被人看見。”
“現(xiàn)在可好,知道你的存在后,還得防著貓狗鳥雀。”
“殺個人前,是不是得先寫份《周邊動物情況調(diào)查報告》啊?”
夏知檸睫毛一顫,眼中閃過恍然。
“就算把眼前的動物都弄走了,萬一正動手呢,墻頭竄出只野貓又很快遛了呢?”
“是繼續(xù)作案,還是追貓滅口?”
“作案再請個放哨的?誰能保證放哨的不會被看見。”
謝警官放下茶缸,聲音沉穩(wěn):
“誰知道小動物之間沒有聯(lián)系?同伴不見了,別的會不會注意到?”
“犯罪分子總得走路、總得離開現(xiàn)場吧?”
“又有誰能保證整個犯罪過程里,沒被任何一雙動物的眼睛看到?”
“殺人殺小動物的時候,怎么保證沒有漏網(wǎng)之魚?鳥飛得可比人快多了。”
……
“真想做到天衣無縫,那得是神仙。”
謝警官搖了搖頭,“光是想明白這些關(guān)節(jié),犯罪成本就已經(jīng)被無限拉高了。”
“防不勝防,越想越頭疼。”
幾乎九成的潛在犯罪者,到這一步就已經(jīng)放棄了。
他們會被夏知檸和動物們所代表的、那種 “無處不在的眼睛” 給生生嚇退。
而警方通過獸語偵探威懾,預(yù)防犯罪的根本目的,在這一刻,已經(jīng)達成了。
而剩下的一成費盡心思要犯罪的人,才是警方的真正對手。
夏知檸和警方的工作,就是把100%的潛在犯罪,嚇退90%。
再把剩下這最難啃的10%,用100%的專業(yè)和決心,一個不漏地挖出來,掐掉。
窗外的雪還在下,屋里卻一片沉靜的暖意。
紀書昀在手機上搜索了幾份文件,直接遞到夏知檸面前:
“看這個,檸檸。從你協(xié)助破案開始,整個東南省這半年的犯罪率大幅下降。”
“指揮部分析認為,你這位獸語專家,帶來的心理威懾,是重要因素之一。”
他劃到下一頁,是一份帶警方紅頭文件的草案截圖,標題很直接:《關(guān)于加強工作動物保護與協(xié)作的意見》。
“警方已經(jīng)預(yù)想到有人會打動物證人的主意。”
“所以最高警署目前已經(jīng)決定,要給動物們正兒八經(jīng)的法律保護。”
“軍方那邊也在推動,這事兒有軍警兩方一起推,速度不會慢。”
他看著妹妹的眼睛,溫柔耐心地說道:
“而且,以前很多人覺得動物保護不關(guān)自已的事,麻煩,懶得管。”
“現(xiàn)在不一樣了。因為你這位動物溝通師的存在,大家知道了,街上的貓狗、窗臺的鳥,它們要是活得好好的,能跑能叫,說不定哪天就能把鬼鬼祟祟的壞人嚇跑,或者給警方報個信。”
“最新的民意調(diào)查顯示,超過八成民眾支持動物保立法。”
夏知檸聽著哥哥的話,看著哥哥展示的現(xiàn)實數(shù)據(jù)和文件,思緒已經(jīng)被拉了回來。
“大家都明白,保護好身邊的小動物,就等于在自家門口多活監(jiān)控,這事兒誰聽了不樂意?”
紀書昀關(guān)掉文件,見妹妹神色松動,溫柔笑道:“照這個勢頭,更多、更細致的動物保護相關(guān)法案出臺,只會比我們預(yù)想的更快,絕不會慢。”
夏知檸抬起頭,杏眼里的光重新亮了起來:“哥,我明白啦!”
雪團用冰涼的小鼻子蹭蹭她的臉:[檸檸別擔心!]
[越多兩腳獸知道我們動物小警察在盯著,壞蛋就越不敢使壞啦!]
它挺起小胸脯,威風(fēng)凜凜叉腰:[他們敢來,我們背后可有整個動物界、警界和軍方!]
鴉老板慢條斯理補充:[這叫,邪不壓正!]
夏知檸莞爾,她將兩個小家伙一起摟進懷里,輕輕揉了揉它們的小腦袋。
“嗯,”她手掌攏著毛茸茸腦袋,“我們在一起,就是最厲害的組合。”
讓夏知檸不安的憂慮,此刻像窗上的霜花,遇見了屋里的暖氣,正一點點化開,露出后面清晰而溫暖的底色。
這時,門外傳來兩聲干脆利落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