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過后。
三人前后停下了筆。
他們將自己腦子里所有關于王忠勝的邊角料都搜刮了個干凈,實在是再也想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三人顫巍巍地轉過身,各自雙手捧著那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高高舉過頭頂,朝著房間中央那片虛無的空地,做出奉上的姿態。
沈姝璃心念一動,三張浸染著冷汗和恐懼的紙,便輕飄飄地飛起,落入了她的手中。
她偽裝出的那雙精明老眼,快速掃過紙上的內容,發現三人寫下的信息大同小異,都提到了王忠勝在縣城周邊的幾處秘密房產,以及他平日里的一些生活習慣和人脈關系。
細節之處,又各有側重。
看來,這些人為了活命,確實是沒敢有絲毫隱瞞。
從他們身上,也榨不出更多有價值的東西了。
沈姝璃不再浪費時間,素手一揮,將這七個活人,連同那具被她用來殺雞儆猴的尸體,一并挪移出了空間,隨意丟進了一樓某間辦公室內。
*
那七個小紅兵只覺得身體微微晃了晃,眼前的無邊黑暗與幽幽紅光瞬間褪去,取而代代的是從窗外透進來的、熟悉的昏暗夜色。
等他們徹底適應了光亮后,才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單位的辦公樓里!
那三個清醒的男人臉上滿是恍惚,一度以為剛剛那幾個小時的恐怖經歷,不過是一場離奇的噩夢。
可地上另外四個依舊昏迷不醒的同伴,以及那具脖頸處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的尸體,還有空氣中那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與騷臭味,都在殘忍地提醒著他們——那不是夢!
“不……不是在做夢……”
一個男人看著自己滿身的血污和地上的尸體,精神徹底崩潰,抱著頭,發出了野獸般的嗚咽。
另一個男人則癱軟在地,雙目失神,嘴里反復呢喃著:“是真的……那個仙人是真的……我們惹上神仙了……”
沈姝璃來到樓外,沒有驚動院子里任何一個巡邏的守衛,用老辦法離開了割尾會大樓。
她沒有立刻回醫院,而是在一處僻靜無人的巷子里停下,遁入空間。
將那三份口供上的內容,在腦海里重新整合了一遍。
三份口供,內容大部分是重合的,但也有些信息是單獨出現的,正好可以互相印證補充。
畢竟不是每個人對王忠勝的底細,都了解得一模一樣。
綜合來看,這個王忠勝,當真算得上是一只狡猾至極的老狐貍。
除了割尾會分的家屬房,他在福松縣城內外,明里暗里竟有二十三處房產!
其中十二處,更是藏在偏僻的鄉下和鄰縣,是連他老婆都不知道的秘密據點。
除此之外。
他還在外面養了十二個女人,其中全都還為他生了個私生子女,被他悄悄養在他的私產中。
這十二個女人里,就有五個下鄉知青!
沈姝璃看著紙上記錄的那些地址和人名等信息,眼中全都是難以平息的怒火。
時間已經不早了。
沈姝璃將那幾份寫滿罪證的供詞收好,不再耽擱,騎上自行車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她的第一個目標,便是王忠勝在前政府家屬院的住處。
夜風帶著涼意,吹拂著路旁高大的梧桐樹,發出“沙沙”的聲響。
家屬院里一片靜謐,偶爾有幾戶人家的窗戶還亮著燈,透出昏黃的光暈。
沈姝璃推著車,如同一個飯后散步的普通老頭,在院子里不緊不慢地繞了一圈,很快便鎖定了王忠勝家的那棟二層小樓。
房內漆黑一片,顯然已經人去樓空。
沈姝璃心中早有預料,卻仍舊泛起幾分不甘。
她尋了個死角,身形敏捷地翻過院墻,悄無聲息地落在柔軟的草坪上。
她走到門前,掏出萬能鑰匙探入鎖孔,指尖微動。
屋內的陳設,與割尾會那間奢華的辦公室相比,顯得低調樸素了許多。
半舊的家具,中規中矩的布局,墻上還掛著幾幅革命宣傳畫,處處都透著一股符合他身份的“清廉”。
只可惜,這番偽裝騙得了外人,卻騙不過心明眼亮之人。
她懶得再費心去尋找可能存在的暗格。
心念流轉間,整棟小樓里所有能搬走的東西,無論是床鋪桌椅,還是鍋碗瓢盆,瞬間被她席卷一空,連根電線都沒給留下。
做完這一切,她毫不停留,迅速離開了這個空殼般的家。
夜色更深,沈姝璃騎著車在福松縣的大街小巷中穿行,車輪滾滾,帶起片片落葉。
她按照供詞上的地址,一處接著一處地找過去。
城郊的獨棟小院、藏在雜亂民居里的普通瓦房、甚至是鄰縣某個村子里的破落祖宅……
接連跑了十幾個地方,結果全都一樣。
這些房間里空空如也,從痕跡上不難看出,之前住在這里的人離開的匆忙,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帶走。
她的心,隨著每一次失望,都往下沉了幾分。
這個王忠勝,比她想象中還要謹慎狡猾。
他根本沒打算在任何一處已知的房產里藏身。
至于遠在鄉下和鄰縣的房產,沈姝璃現在沒時間跑那么遠去搜查,只能暫時作罷。
沈姝璃憋著火,將這些空置的院落也全都搜刮得比臉還干凈,而后踩著自行車,朝著最后一個地址,王忠勝妻子的娘家趕去。
結果,依舊讓她失望了。
不僅王忠勝的岳父岳母家空無一人,就連周圍的鄰居都說,這家人今早就坐著車走了,說是要去外地探親,歸期未定。
王忠勝的妻兒老小,連同他的岳家,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沈姝璃站在空蕩蕩的院門前,周遭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她終于確定。
這個王忠勝,要么是躲進了某個連他心腹都不知道的、絕對隱秘的藏身之所;要么,就是已經帶著所有家當和親眷,連夜逃離了福松縣!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意味著,這條毒蛇已經徹底潛入了暗處。
一想到有這么一個心思縝密、手段狠辣的敵人隱藏在未知的地方,隨時可能跳出來咬自己一口,沈姝璃就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