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驚怒!不可置信!
諸多情緒通過麻雀傳遞而出。
尉天齊緩緩低下頭。
皇都的巷子大雨從兩側房檐匯成雨珠落下,尉天齊緩緩低下頭,他那平舉的手臂已經炸開,大多數都直接炸成了無數散碎的木材和木屑,甚至波及了半個肩膀,那本來凝聚著火星的手也被炸飛老遠,甚至滾到了巷子對面李一那頭的一個角落里。
那本來威脅極大的火星在沒了靈氣的支撐后,落入泥水,便也無聲的熄滅了。
巷子里的眾人都震驚的看著這一幕。
尉天齊的臉沒有任何表情,說過無數次,他的這具身體很脆弱,并不能承受巨大的沖擊,所以不論是面對聞人哭還是無名,他都選擇了隱忍,并一直在謹慎的保持著和敵人的距離,希望用術法來解決問題。
可如今,他還是碎掉了。
因為。
他沒有和朋友保持距離。
背叛是每個經典故事不能錯過的情節,尉天齊也并不是第一次面對,但從來沒有任何一次像這次一樣,給予了他最致命的一擊。
他回過頭,靈材構建的身體里靈氣正在飛速流失,整個人的皮膚肉眼可見的開始灰敗起來,只有那雙眼睛依然有著那么豐富的情緒。
“為什么?”
他如此問。
林姑娘收回了手中的傘,好像剛剛她只是隨便的伸出傘抖了抖上面的雨水,而不是捅殺了自已的朋友。
她的視線不知看著哪里,有些小聲的念叨了一句什么。
“什么?”尉天齊沒有聽清。
“我說——花心大蘿卜。”林姑娘抬眼正視著半具身體都開始塌陷的尉天齊。
尉天齊不解,他的假身正在瓦解,與本體的法術聯系斷斷續續,隨時可能崩斷!
青茅山脈,尉天齊的本體單手掐訣努力維持著自已的術法,此時他只要松懈,那具假身立刻就會化為一堆無用的靈材。
大雨落下,麻雀不斷發出警告的鳴叫,但尉天齊只是死死地皺著眉,掐緊手訣,體內靈氣翻江倒海的涌出。
身周霧氣越來越濃郁,尉天齊忽的抬頭,眼前的濃霧中有人走來了。
那是木方生,她走的緩慢而輕巧,與剛才并無什么不同。
他聽見她開口說話了。
“你剛剛走的太急了,我說了讓你帶傘的。”
說著,她伸手撐開了一柄青色的傘,她的身姿如此的熟悉,那張模糊的臉終于在尉天齊的面前有了模樣,他認識的模樣。
尉天齊好像在做夢,他在不同的地方見到了相同的人,她們打著傘重疊,然后又分開,皇都的雨巷與青茅的山林合為一體。
他的耳旁響起了兩道聲音,她們一模一樣,卻又來自完全不同的地方。
她說。
“這天下,不是只有你們才會一氣化三清。”
雨巷中,尉天齊的身體開始搖擺,他看著林姑娘似乎看了好久,又好像只看了短短的一眼。
“很驚訝?”林姑娘看著尉天齊,那張臉上的表情,是他熟悉的儒門龍場的信鴿,但好像也是那個天下聞名的魔尊之女。
“所以,天下最會藏的人自然就是天下最會找的人。”尉天齊的聲音有些沙啞,那是因為靈氣的流失和身上陣法的破壞,導致他無法再繼續維持人的形態。
“是啊,迷藏嘛~”林姑娘笑著聳肩,依然是親昵模樣,“還有沒有什么想問的?花心大蘿卜。”
尉天齊有很多,但他沒有問那些了不起的問題,而是有些艱難的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他看著林姑娘。
林姑娘也看著他,淡淡的開口道:“林方死。”
所以,是方死方生,方生方死。
一切都可以解釋。
為什么在倒懸鏡里,木方生會叫他花心大蘿卜。
因為那是替林姑娘說的,是在抱怨他把自已搞來的情報送給了吳慢慢。
為什么林姑娘會說自已在青茅山脈有安排,能幫助他取勝。
因為她就是木方生,她想把秘密告訴誰就是告訴誰。
還有很多,但尉天齊已經無法繼續細想了,他要用僅有的時間做最后必須要做的事情!
他幾乎毫無征兆的忽然轉身,發瘋了一樣開始狂奔,沖向南寧王的轎子,他沒了一個肩膀和胳膊跑起來的姿勢有些丑和搖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要落荒而逃的玩偶,可笑又可悲。
林姑娘看著他的背影,沒有動作。
準佛與李一在對峙也沒有動作。
不過也不需要什么動作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此時的尉天齊身上的靈氣只能凝結出入道境的法術了,不要說傷害那個加持過的轎子,連那些遺族的轎夫他都未必殺得死。
但有人熱衷于斬斷對方所有的希望。
一柄斬馬刀帶著疾風劃過整個巷子,撞散雨水,幾乎殘忍兇惡的沖向尉天齊。
尉天齊跑的很快,來不及躲閃,那寬大的斬馬刀正中他的腹部,甚至沒有穿刺,而是直接攔腰斬斷了他。
草木飛濺與血液和臟器并無什么不同,尉天齊的上半身因為慣性遠遠地飛了出去,一路滾落,滑過了轎子,最終狠狠地摔在了準佛身旁的泥濘水中。
這一幕是慘烈的,即便那是一具假身,但依然讓人生寒。
但放在尉天齊身上則更多地是讓人覺得不該如此。
李一看著在準佛腳下無聲不動的尉天齊,沒有說話,她有些失望,這就是和唐真齊名的家伙,天命閣到底知不知道當年那個唐真總是能帶給人驚喜,而不是驚嚇!
即便戰敗,他也應該創造一些讓人開心的事情!而不是單純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