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向前一步,行禮道:“紫云峰弟子,姜羽,見過師叔祖。”
大殿里很安靜,女子似乎沒有醒來。
姜羽只好繼續(xù)道:“敢問師叔祖可曾見過我大師兄?”
太過空曠的地方,聲音也顯得渺小。
女人似乎酒醒了些,她緩緩伸了個懶腰,碰倒酒壇,滾動碰撞,發(fā)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響。
“啊——”女人不顧形象的大張著嘴打了一個哈氣,然后緩慢坐起,兩側(cè)衣服都有下滑的趨勢,可惜她伸手提了提。
姜羽對于她的春光乍泄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是安靜的等待著。
女人的瞳孔緩慢的流轉(zhuǎn),明明離得很遠,但你就是可以看見她的每一個眼神,清亮透明,并無任何遮擋。
“見過。”女人開口道,聲音不再那么沉悶沙啞,更像一個剛睡醒女子特有的朦朧。
“那敢問具體何時,大師兄如今又在哪?”姜羽開口問。
“十幾天前吧。”女人撫著頭,似有酒醉頭疼,她想了想,然后搖頭道:“如今在哪我可不知道了,可能在婆娑洲附近的哪片海里,或者在往西洲去的路上。”
姜羽皺眉,十幾天前?那是什么時候?怎么會這么久?
“師叔祖是在哪見的他?”姜羽問。
“婆娑洲,一個小廟。”女人這次回答的很快,她一邊回答一邊伸手翻動身旁的酒壇,似乎想找一壇還有酒的,但最終無功而返,于是有些垂頭喪氣起來。
姜羽的面色確實越來越陰沉,“敢問,師叔祖去婆娑洲見我?guī)熜肿鍪裁矗俊?/p>
她的問題越來越緩慢,語氣越來越不善。
師兄來找狐魔尊是一回事,但狐魔尊去找?guī)熜直闶橇硪换厥隆?/p>
姜羽敏銳的察覺到了此事中的蹊蹺和暗藏的危險。
整個大殿陷入短暫的安靜,站在黑暗遠處的姜羽凝視著光芒之下那個找酒失敗的魔尊。
“玩游戲。”
聲音平淡無比。
姜羽眉頭一松,低著頭的狐魔尊卻是眉頭一挑。
這聲音不是她們二人說的,而無盡的黑暗中傳來,甚至就在姜羽的身后。
男子緩緩走下樓梯,他抬起頭看向聚光中狐魔尊,表情就像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凡人。
“師兄。”姜羽轉(zhuǎn)過身,紅裙鮮艷如烈火,眉目明亮如春日。
“嗯。”唐真輕輕點頭,然后邁步走向巨大的平臺,他越過了姜羽才站住,然后審視了側(cè)坐的狐魔尊半晌,才忽然開口道。
“師叔祖,這場游戲應(yīng)該是我贏了。”
游戲的規(guī)則很簡單,狐魔尊親口說的,離開婆娑洲,拿走婆娑洲所有的秘密,離不開,就留下一切。
如何躲開天魔尊和阿難刀的過程,他無需解釋,如今他站在這里,便是給出了一個無可爭議的結(jié)果。
名叫螺生的術(shù)法、阿難的遭遇、天魔尊的存在、迦葉的背叛乃至狐魔尊不再是紫云盟友的秘密一切都已經(jīng)被這個青年帶回了九洲世間。
天下的視線即將匯聚在這些當(dāng)事人身上,再大的惡業(yè)也會畏懼炙熱的陽光。
他確實贏了。
“我以為,你即便跑出來也會先回西洲找南季禮。”女人抬起頭,看著唐真有些無奈的笑了。
“又不是小孩子,哪有受了欺負就找家長的道理。”唐真搖頭,“大人要學(xué)會自已生活、自已做飯吃飯、自已打掃房間以及自已報復(fù)仇人。。”
“你啊,有些無趣起來了。”狐魔尊也是搖頭,“我一直以為你會永遠是這九洲最精彩的人的。”
唐真無言。
“你走到這里,山中沒有人發(fā)現(xiàn)你嗎?狌狌和囚牛都瞎了嗎?”狐魔尊忽然問。
狌狌可知過往,理論上它應(yīng)該能察覺有人溜進了青丘山,囚牛通音律,可識聲,守在門口總不該毫無反應(yīng)。
唐真淺笑了一下,他身周的靈氣忽然開始波動,他的境界似乎正在上升。
“它們比較忙,一個忙著守山,一個忙著哼曲。”
“一氣化三清。”狐魔尊忍不住搖頭,這些異獸待在青丘山,雖然兇惡,但一個個腦子都有點待傻了,碰到點計策就腦子不轉(zhuǎn)了。
賭場里的唐真是一具三清分身,他鬧出那么多動靜,就是用來吸引青丘山中可能察覺他的力量的。
本來囚牛還要費不少功夫,但這東西哼起歌來不哼完是不會停的,至于狐宮的大陣。。。
你可聽聞兩千點啊,兩千點?
“也罷,你師妹剛才正在找你呢。”狐魔尊似乎放棄了,她看向姜羽笑著道。
唐真回首問道:“你怎么在這?”
姜羽應(yīng)該在皇宮或者九洲清宴才對。
“有消息說你在這里。”姜羽微微偏頭,沒有看向唐真。
“哪來的消息?”
唐真皺眉,這消息不對,按理說沒人能想到他會來到青丘山,如狐魔尊也認(rèn)為他會第一時間回到西洲,找到南季禮說明情況,即便是見過他的天命閣閣主也應(yīng)該以為他是去茅草堂參加九洲清宴或者找杜圣的!
誰能猜到,他帶著一肚子的火跑到了青丘山,來找自已這個師叔祖呢!?
姜羽老實的回過頭看向了阿森,在這個師兄面前,姜羽莫名顯得有些乖巧。
因為這個唐真的氣勢與那個南洲的唐真真的不一樣,即便依然是落魄,但是他的眼睛是清晰的,你知道他是有目標(biāo)的。
。。。
南寧王府的大門打開。
最先從王府走出來的的是一個僧人,他穿著華麗的袈裟,是那位藏在南寧王府的準(zhǔn)佛,他先是抬起頭看向遠處皇宮的那棵舒展的巨樹,有些感慨的低念了一句佛號。
然后低下頭看向了安靜站在門口的白裙女子。
他向前開始邁步,一步一步走的緩慢,而李一則開始后退,一步一步同距同頻。
隨后大門里又走出了一隊人來,他們抬著一個轎子,轎子四周被經(jīng)文封鎖,看不見里面是什么,但應(yīng)該就是南寧王了。
李一看見了轎子,退步略微遲緩,可那位準(zhǔn)佛趁此機會猛地加了一步,二人破近,劍短所以要離的近,但佛緩也是要離得近。
這是威逼。
李一看著轎子似乎有些猶豫,可緊跟著轎子一同出來的還有一個人,他和準(zhǔn)佛一前一后正好護住轎子。
那是個老人,胡須皆白,佝僂著腰,穿著一件古式的大袍子,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老仙翁。
李一終于找到了自已無法進入南寧王府強行搏殺南寧王的原因。
此人就是南寧王身邊那個不露面的強者,雖然他身上的氣息并不強大,但只是站在那里,李一就知道自已殺不死他。
“吾家慢慢呢?”李一忽然開口,聲音在大街上顯得很響亮。
老人看了看李一,微笑著搖頭不語。
李一的表情沒有變化,看著他問出了第二個問題,“喂!你是哪個噻?”
老人似乎有些贊許對方的天賦或者勇氣,他啞著嗓子緩緩道:“老夫姓屠,名鄒。”
“沒聽過,說名號。”李一繼續(xù)問。
“老夫名號很多,當(dāng)初最多人叫的是‘救世’,不過如今你們似乎喜歡叫我‘無救’。”老人的聲音平緩,可兩個字落下,天地間似乎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