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尉天齊伸出手輕輕將那面立起的銅鏡緩緩扣倒,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木方生。
木方生無法繼續化妝了,只好嘆了口氣,對著尉天齊露出討好的笑意。
“我來給你開小灶,讓你偷跑!”她笑的甜美,卻看不清臉。
尉天齊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他看著木方生,心底的不安卻像是溢出的潮水。
但木方生依然笑的甜美,只是那笑假的即便藏在迷藏之中,都能讓人有所感覺,她沒有在笑,也不算多么開心。
她的聲音婉轉,“所謂的人皇璽啊,其實是。。。”
她站起身,貼到尉天齊的耳朵旁低語道。
“一個沒有爹媽的孩子?!?/p>
郎朗晴空忽然亮了一下,緊接著天色開始變得壓抑,一股烏云從山間升起,連續幾天的好天氣好像讓大家忘了,青茅山脈連年陰雨,少見太陽。
。。。
大夏皇宮,貴妃殿。
姜麟坐在石凳上,乖巧的吃著果盤上的瓜果 ,不時還搖一搖小短腿,好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他已經連續兩天前來古月皇貴妃的居所做客了,但卻連古月皇貴妃的人都沒見過,每天能見到的只有一個涼亭和一大碟瓜果,但他依然乖巧的準時到達,然后認真的把瓜果全部吃干凈再離開。
你別看姜麟此時搖著小腿,好像多么愜意享受,但他的心底其實已經焦躁的像是隨時都要著火的干柴,如今已經是九洲清宴的最后一天,如果不出意外,人皇璽的結果就要出來了。
而他,連席位還沒有坐上去。
可是。。。他如今已經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古月皇貴妃是少有的還樂意理他的人,即便只能見到果盤,他也只能義無反顧的貼上去,祈求那幾乎不存在的可能性。
這里是貴妃殿,古月皇貴妃最喜歡奇石,所以亭子四周擺放著大量形狀怪異的石頭,有的像是人、有的像是獸,即便是白天,一眼掃過去也很嚇人。
姜麟將最后的一顆大棗扔進嘴里,正欲起身告辭,卻猛地看到遠處有人影走來。
他眼前一亮,知道自已一直等待的機會來了。
那人影穿著淡黃色的宮裙,身段婀娜,她繞過石頭來到了亭子前。
姜麟忽的跪了下去,低下頭高聲道:“兒臣姜麟,見過娘親!”
古月皇貴妃本是笑瞇瞇的走來,被他一叫似乎嚇了一跳,她偏了偏頭,捂著嘴嬌笑著開口道:“你這孩子,莫不是我給的瓜果有毒,怎么胡亂喊人呢?!誰是你的娘親?你又是誰的孩子!?”
姜麟依然低著頭,“我是父皇的孩子,您是父皇的妃子,自然也是我的娘親!”
古月皇貴妃看著小娃娃,半晌后,忍不住搖頭,“小小的年紀,想的太多了些。”
是的,這就是姜麟想出來自已唯一可以和古月皇貴妃交換的東西,身份。
古月皇貴妃乃是妖族,她不能也不被儒家允許和人皇有子嗣,所以她即便再受寵,也只是一個無子嗣的貴妃,這場人皇璽的爭斗從始至終,她都沒有上桌的資格!
但是自已可以給她這個機會!
他可以認古月皇貴妃做娘親,這在皇家并不算少見,這當然會遭到儒家的非議,甚至各種抵制。
但如今的姜麟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他只要能回到牌桌,別說認狐做母,就算是認賊作父也在所不辭。
“我幼年喪母,對母親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但是看到皇貴妃娘娘。。的第一眼就覺得。。。娘娘和我的母親長得很像!”他趴在那,開口就已經哽咽了。
“呦!怎么哭了呢?小娃娃!快起來!”古月皇貴妃似乎也被觸動了,她蹲下將姜麟扶起,還用自已的袖子擦了擦姜麟臉上的淚水。
“不哭,這些年一個人受了很多委屈吧!”古月皇貴妃把姜麟摟在懷里,“沒事,以后不會了?!?/p>
姜麟抱著古月皇貴妃,哭的更大聲了。
此時倒是有幾滴真的眼淚,不過更像是喜極而泣,自已終于沒有完全被踢出局。
“好孩子,好孩子。。?!惫旁禄寿F妃安慰著他,輕輕拍打著他的肩膀,真的像是一位慈愛的母親。
“娘!娘親!”姜麟仰起頭叫道,他想摸清這位狐妖貴妃究竟打不打算幫助自已,“我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沒事,這不是還有我在嗎?!惫旁禄寿F妃替他擦干凈臉,然后看著他,認真道:“別慌張,我一直覺得你才是所有人里最棒的那一個?!?/p>
“謝謝娘親?!苯肼冻鰩追中邼纳袂椋氩坏焦旁禄寿F妃竟然如此看好自已。
“走,跟娘走,娘帶你走回正途!”古月皇貴妃牽起姜麟的手。
她的手很軟很溫暖,手指修長將姜麟的手完全包在其中。
姜麟握的很緊,這是他自已爭取來的最后機會,他絕不會放棄!
。。。
“娘親我們去哪?”二人繞過了不少奇石,越來越深入少有人進入的貴妃殿深處。
“你覺得呢?”古月皇貴妃笑著低下頭看他。
“不知道,難道娘親有什么秘密寶庫?”姜麟依然維持著自已孩子的人設。
“娘親確實有寶庫,但現在還打不開?!惫旁禄寿F妃搖了搖頭,“娘親是帶你去見一個人,一個真正能把你帶回正軌的人。”
“誰?”姜麟表現的很有興趣。
“當然是。。。你的‘父親’。”古月皇貴妃忽然一個轉身,那是最后一塊絕大的奇石,繞過之后,卻見一座幽深的大殿,殿內外沒有門,只有一層層黑紗布勉強隔絕著視線。
隱隱可見,一個中年男人正坐在大殿正中的高臺上,紗布被風的搖擺,但姜麟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最恨的那個人!他最怕的那個人!
“走啊,你的父親有事找你。”古月皇貴妃牽著他的手,并沒有留給他調整情緒的空間,而是直接走進了大殿。
她清麗的聲音在大殿里甚至有淡淡的回音,“陛下,我把孩子帶來了~!”
“父皇!兒臣姜麟,參見父皇!”姜麟跪下行禮,整個大殿空空的,黑色的紗布在烏黑色的地板上緩緩的移動,發出沙沙的聲音,就像是一條條黑色的蛇在環視著大殿里僅有的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