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筱綃慢悠悠地轉過身，臉上掛起一個標準的、皮笑肉不笑的營業微笑，多的一句話都懶得施舍。
魏渭倒是毫不介意，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會場內趙啟平所在的方向，笑容里摻上幾分看透世情的了然和令人不適的揣測，
“來找趙醫生的？”
他不等曲筱綃回答，便自顧自地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感慨道，
“說起來，我還挺羨慕你們倆的。年輕人嘛，感情熱烈，每次都鬧得動靜挺大，分分合合，戲劇性十足。不過說到底，緣分深，怎么鬧最后都分不開。”
他微微頷首，擺出那副人生導師的派頭，
“趙醫生這個人，我是很欣賞的，優秀，專業能力強，雖然有時候性子傲了點，但和你這活潑跳脫的性子，倒是互補，挺配的。”
曲筱綃心里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臉上那點假笑都快掛不住了。
她干脆利落地抬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笑容甜得發膩，
“魏大哥，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初你和安迪分手的時候，趙醫生也沒少忙活吧？替你組牌局，想方設法約安迪出來，盼著你們復合呢。”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魏渭，恍然大悟般點點頭，
“從這種「互相扶持、共渡情劫」的革命友誼來看，我覺得，您和趙啟平，更配！”
魏渭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僵，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安迪最近怎么樣，她的病好些了嗎？和包奕凡.......”
“魏大哥，”
曲筱綃立刻打斷她，“估計只有你才會覺得安迪有病，我們安迪好著呢，和小包總一天不知道玩得多開心，您就別瞎操心了。”
魏渭那點小算盤，忽悠忽悠邱瑩瑩那種傻姑娘還行，可他偏偏遇到的是妖精曲筱綃。
他被懟得徹底沒了脾氣，正在這時，會議中場休息。
趙啟平一早就看到滿場亂飛的曲筱綃，見她一直沒過來找自已，正好借著找魏渭的由頭走了過來。
“通科的常總今天也來了，一會兒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趙啟平沖魏渭說道，“張院士今天帶著團隊過來的，他們的「腦機接口」項目不錯，一會兒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說完，他又把目光落在曲筱綃身上，似笑非笑道，
“你怎么來了？你不是最討厭這種無聊的場合了嗎？”
曲筱綃眨巴著眼睛，晃著腦袋嗲嗲說道，
“是的呢，趙醫生，以前覺得無聊是因為沒有感興趣的人，有感興趣的人了，自然就覺得不無聊了。”
“感興趣的人？”
趙啟平挑了挑眉，努力壓了壓嘴角，一副等著她繼續說下去的樣子。
此刻，趙子謙「碰巧」從三人身邊經過。
曲筱綃眼睛一亮，撲了上去，
“Honey，你剛才在臺上真的好帥啊，把人家迷得不要不要的。”
趙子謙看著幾乎掛在自已身上的曲筱綃，嘴角微不可察勾了勾，隨即恢復短暫的詫異。
曲筱綃立刻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威脅，臉上卻笑得甜蜜蜜，
“江湖救急，你不想你兄弟孟宴臣睡沙發的話。”
趙子謙挑了挑眉，多爛的借口，這戲接下去，他自已都覺得有點假。
隨后，他無奈輕輕嘆了口氣，寵溺且自然地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曲筱綃挽在他胳膊上的手背。
抬眼看向對面的趙啟平和魏渭，
“不好意思，女朋友有點調皮。”
趙啟平看著眼前這突兀又「和諧」的一幕，眉頭不自覺地蹙起。
理智告訴他，曲筱綃這妖精多半是在演戲，她那些小把戲他太熟悉了，而且，趙子謙怎么看得上.....
但...對方是趙子謙。
他倆其實骨子里挺像，一樣的清高，一樣的惡趣味，一樣看似云淡風輕，實際上誰都心知肚明的勝負欲。
趙子謙曾經甚至用控分來挑釁他，要論幼稚和惡趣味，趙啟平甘拜下風。
如果他主動接近曲筱綃...還真的是能滿足曲筱綃以及她那個家庭對知識分子的崇拜。
曲筱綃睜大眼睛，慢悠悠晃著腦袋，玩味地看著趙啟平那一向冷靜自持的臉上，此刻變幻莫測，分外精彩，心里那叫一個爽啊。
要不是怕露餡兒，她指定掏出手機錄下來，回家反復觀看。
目的已經達到，再待就不安全了。
賭場有風險，見好就收的道理，她曲筱綃還是懂得。
“Honey，我們不是還要去那邊見陳教授嗎？快走吧！”
她拽著趙子謙的胳膊就想溜。
“等等。”
趙啟平突然開口，目光在曲筱綃和趙子謙之間轉了一圈，最終落在趙子謙臉上，語氣聽起來平靜無波，
“會議結束之后，李老師、王教授他們幾個老同學約了聚一下，一起吃個飯？他們經常念叨你。”
他頓了頓，視線轉向曲筱綃，說出了那句他明知會刺痛她的話，
“你也一起來吧。以前...你不是總抱怨我不帶你進入我的圈子，認識我的朋友嗎？”
曲筱綃臉上的假笑瞬間有點掛不住，挽著趙子謙的手臂下意識地收得更緊。
她猛地抬頭，像是被激怒的孔雀，對著趙啟平揚起一個無比燦爛卻毫無溫度的笑容，
“好啊！”
然后扭頭看向趙子謙，“親愛的！你不是也一直說，想介紹你的朋友給我認識嗎？這不正好是個機會？！”
一邊說，她一邊暗中發力，狠狠在趙子謙手臂內側掐了一把。
指尖傳來的觸感堅硬無比，像是掐在了一塊繃緊的橡膠上，紋絲不動。曲筱綃心里暗罵一句：
【我擦，肌肉這么緊？！】
趙子謙面色如常，垂眸看向曲筱綃，輕聲道，
“的確是個機會！”
“那好，說定了，一會兒見！”
趙啟平說完，目光不愿意更多地在兩人身上停留，便轉身走了，魏渭也跟了上去。
看著趙啟平遠去的身影，趙子謙這才一副「討賬」的模樣，看向曲筱綃，沖門口方向揚了揚下巴，
“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