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麻木的返回了水草叢里。
他幾乎是拖著腳步在走,卻也盡力讓自已不發出會影響身后高坡那兩人的聲音。
跟在周嵐的身后,他的情緒之低落,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作為旁觀者,周嵐看得比誰都要更清楚。
像優子那樣陽光的女孩,任何一個這輩子都只在地底下待過的男孩都會對她抱有好感。
尤其是在剛剛經歷了死亡之后。
無論是人類,還是螺旋族,都無法拋棄自已的本能。
但可惜的是,在優子的眼中,她所在意的是卡米那。
而對于西蒙,她只是當做一個弟弟來看待。
接觸的太少,西蒙也從來沒有表明過心意,這怨不得優子。
又或者,說到底西蒙自已的心中,也只不過是抱有一絲好感而已。
某種少年郎的憧憬,在死亡的生死前被催發的激素。
腦袋亂成一團,他看不清自已的路了。
但無妨,月光會為每個迷路的孩子指明方向。
周嵐不介意拉他一手。
或者說他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否則他沒必要在此刻出現。
但周嵐的目的,卻不是為了什么簡單的少年心緒,他和西蒙之間的關系,尚且還沒有好到那個程度。
關鍵只在于一點。
他們接下來要去尋找的那個人,非常重要。
放眼過往,如何用一句話總結那個曾經正派的螺旋王的失敗呢?
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螺旋王羅杰諾姆,曾經擁有強悍的螺旋力,至少和在未來的主角登上宇宙前往征討反螺旋族時相比。
他們的螺旋力差距并不算大。
換句話說,螺旋王是過去的西蒙,而西蒙則是某種意義上的未來的螺旋王。
但過去的螺旋王,羅杰諾姆,找不到反螺旋族的位置。
偌大的多元宇宙,只要反螺旋族不犯傻,羅杰諾姆甚至需要找到天荒地老。
這是個要命的問題。
空有力量,卻無法發揮出去,他在宇宙間游蕩,一邊面對無窮無盡的敵人,看著戰力損耗只能毫無功效的空耗時間,一邊又被反螺旋族所闡明的未來迷惑。
精神和現實的雙重困境之下,最終,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未來的西蒙也會面臨這樣的困境。
找不到敵人的位置,一切都是白搭。
正因如此,周嵐才要指引他,去找到那個最為特殊的“定位器”。
“我們……要去哪?”西蒙望向月光下前方漂浮著前進的背影,迷茫道。
他也算剛剛經歷了人生大事,眼下的心境波動。
在他的計算和感知之中,周嵐正帶著他朝遠離地下國的位置而去。
他們距離地底世界正越來越遠,向著某個不知名的遠方。
遠方有什么?西蒙不知道。
但他好像也沒得選,只能亦步亦趨的跟在周嵐身后。
至少他相信,周嵐不會害他。
否則在他們見面的第一刻,他就活不下來,甚至于對方也沒有必要把鉆頭吊墜交還給自已。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那吊墜的重要性。
這是螺巖的啟動器。
“跟著月光走?!敝軑闺p手藏在寬大的袖子里,平靜道。
在他的推算之中,應該就是這兩天。
去早了,空無一物。
去晚了,“定位器”便會竭澤而死。
現在,正是最恰當的時機,尤其是對一個剛剛明白少年情愫又破防的男孩而言。
說起來,歷經諸多界面,周嵐現在已經頗為擅長和西蒙這種類型的年輕男孩相處。
他明白他們想要什么,又了解他們脆弱的點在于何處。
給予破防者以寄托,給予脆弱者以希望。
月之惡魔擅長這個。
人在憂郁低迷時總會眺望星空,對天上月情有獨鐘。
似乎在漆黑的夜里,在低迷的心境里,希冀著天上那盞月作為他們的指路明燈而存在。
西蒙已經算不清自已跟著前方的身影走了有多久。
只是四周的景象在變化。
從熟悉逐漸變得陌生,這是他從未來過的地方。
他能察覺的到,周嵐似乎在尋找什么。
為誰?為他?
前方是一片陰暗的土地,西蒙看著周嵐在不遠處停下。
他忽然意識到他們到了。
陰暗、灰敗、了無生氣,這是西蒙對這里的第一印象。
這并非出于深夜里光線不甚明亮的緣故,而是面前這片地方帶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
一步踏入,四面八方仿佛失了顏色,灰敗無比。
他皺起鼻子,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腐朽氣味。
西蒙忽然意識到這里像什么了。
一片墳場。
一片毫無生機,死氣低沉的墳場。
他跟著周嵐向前,同時環顧四周,場景再度變化,同時也印證了他心目中的想法。
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散落著一些長方形的鐵柜子,里面像是裝著什么。
他試圖靠近,但卻被里面淡淡的腐朽氣味拒絕。
他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什么。
也正因如此,他不敢打開這些柜子,不想見到那一幕。
繼續向前走了幾步,西蒙隨著周嵐的步伐停下。
到了這里,柜子的數量變得更多了。
它們有著如出一轍的同樣制式,東倒西歪的散落在地面上。
他越過周嵐的背影,順著對方面朝的方向向前看。
一個一模一樣的柜子,橫躺在中央。
里面隱隱透出不易察覺的微光,看上去像是剛剛才被丟到這里。
和其他被隨意丟棄的柜子不同,這一個更特殊些,西蒙沒有從里面察覺到腐朽氣息。
他打開螺巖的駕駛艙,小心翼翼的來到地面,站在周嵐的身后。
而這時,周嵐的目光輕輕拂過面前的柜子,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找到了?!彼p聲說道。
視線之中,西蒙忽然看見周嵐回過頭,側著讓開一條道路。
他顯得波瀾不驚,身后就是他要找的東西。
西蒙看見他回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啟唇開口道:“西蒙……”
“你要老婆不要?”
剎那間,西蒙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