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歡來京城的時間并不長，對朝局知道得也是一知半解。
既然鳳西爵鐵了心要給她上一堂課，不如趁此機會把朝廷局勢摸清楚。
在姜歲歡面前，鳳西爵從來不藏私。
“朝廷目前分為三大派系，主戰派，主和派，中立派。”
“大晉與南楚結怨多年，死在戰場上的冤魂到今日已經無法估量。”
“我那四舅榮親王，便是主戰派那一方的。”
“他曾經還有一個兒子，也是榮親王府的嫡長子，叫秦沐炎。”
“能文能武，聰明好學，是四舅眼中唯一的驕傲。”
“可幾年前請旨給邊關將士送糧草時，被南楚的將領給殺了。”
“痛失愛子，四舅心中自然不憤，便總想找機會給兒子報仇。”
“可朝中還有一個主和派，主和派背后的代表是秦芷虞，而秦芷虞背后站的，是七大貴族之一的趙家。”
“這一派以不想勞民傷財為借口，數次阻止朝廷出兵，甚至用出讓城池的方式來維持南楚與大晉的和平。”
“嘴上說著維持和平，其實是不想流失手中的權利。”
姜歲歡忽然問：“如果昭陽公主是主和派，她為什么會支持秦淮景？秦淮景和蕭令儀，可是帶著所謂的戰功回到的京城。”
鳳西爵嗤笑一聲：“那些軍功只是表面爭來的，背地里不知藏了多少齷齪。歲歲，你真覺得以那兩個蠢貨的實力，會擊退南楚主帥軒轅恕？”
想到兩年前只身一人獨闖敵營，姜歲歡亂刀砍死千名敵軍，卻連軒轅恕那狗賊的影子都沒找到，足見此人不好對付。
這么精明的人，卻被秦淮景和蕭令儀聯手擊退，如今想來，還真是個笑話。
“七哥是想告訴我，南楚退兵其實是另有隱情？”
鳳西爵點點頭，“我懷疑朝廷有人與南楚之間互有勾結。”
姜歲歡猛然抬頭，“為何？”
鳳西爵：“自然是為了背后的利益。”
姜歲歡：“你是不是想說我爹是主戰派代表，因動了某些人的利益，被設計誅殺？”
這一刻，鳳西爵反而希望姜歲歡活得糊涂些，至少不用面對角落處的那些骯臟。
“歲歲，既然決定在京城落腳，可曾考慮過與我合作。我幫你調查廣平侯身死的真相，你幫我扭轉朝堂格局。”
“扭轉朝堂格局？”
姜歲歡被這幾個字氣笑了。
“七哥，我何德何能，有那個本事扭轉朝局？”
鳳西爵語氣很篤定，“如果我說你有這個本事呢？”
姜歲歡意味深長地看向對方，“所以你也是主戰派？”
鳳西爵眼中迸出濃濃的殺意，“踏平南楚，奪回城池，是我畢生所愿。”
姜歲歡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絲不尋常，“七哥，你為何對抓捕南楚奸細這么執著。”
從鳳西爵對待奸細的手段不難看出，他對潛伏在晉朝的暗樁恨之入骨。
長公主的兒子，陛下的親外甥，實在沒必要接下這種臟活。
以他的背景和靠山，完全可以在京城這塊富貴之地，享受人上人的奢靡生活。
鳳西爵眸色變得深邃幾分，“歲歲，想不想知道我的過去？”
姜歲歡生出一絲抗拒。
總覺得彼此若坦誠相對，曖昧的關系會更進一步。
“既然過去的事情涉及到七哥的隱私……”
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鳳西爵態度變得很強勢，“你我之間相識多年，說隱私便見外了。何況我們接下來是合作關系，總歸要登上一條船，必須對你毫無保留。”
姜歲歡：“……”
她幾時答應合作了？
“六年前你不告而別，我心中其實挺失落的。”
鳳西爵開始徐徐講述他的過往。
“好在那時我體內的毒已經全解了，我娘覺得我在幻靈山住的時間差不多，便派人將我接回京城。”
“回京沒多久，意外聽到一個秘密，一個與我身世有關的秘密。”
“歲歲，你知道我從小就父不詳吧？”
“我娘雖然貴為長公主，帶我初回京城時，還是避免不了被京城那些權貴嘲笑。”
“那時陛下根基不穩，四面楚歌，根本保護不了我和我娘。”
“為了在京城活下去，也為了不讓我成為人前笑柄，我娘忍著惡心嫁給了當年背叛過她的武昌侯。”
“兩人的婚姻是利益交換，武昌侯府需要一位正頭娘子，而我娘也需要一個能接納她是二嫁身的夫君。”
“其實我對有沒有爹這件事情并無所謂，從小到大，我娘沒虧待過我分毫。”
“直到六年前從幻靈山回來，我的人生因為一個秘密發生了改變。”
姜歲歡脫口問道：“這個秘密是不是涉及到你父親的身份？”
鳳西爵認真思索了片刻，“也是，也不是！”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鳳西爵嘴邊劃過一抹苦笑。
“有人告訴我，我是不被允許出生的，存于世間便是個錯誤。”
“這件事當時給我的打擊很大，一怒之下，我遠離京城，隱姓埋名進參了軍。”
姜歲歡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你參過軍？”
鳳西爵點點頭，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四”的手勢。
“我以另外一個身份，在戰場上混了整整四年。”
“當時的想法很消極，既然是不被期待的生命，不如戰死沙場，還能為朝廷做些貢獻。”
“可上天偏偏喜歡作弄人，非但沒讓我早早死掉，還因為表現得太英勇，一路從后廚洗菜的火頭軍，升到了正三品參將。”
姜歲歡暗吃一驚。
自從六年前在幻靈山一別，她從未關注過鳳西爵的動向。
他是權貴家族養出來的小公子，回到京城，自然要過回他養尊處優的富貴日子。
沒想到鳳西爵居然還混過戰場。
難怪他周身會迸發出肅殺之氣，只有上過戰場的人，才能養出這種氣勢。
離開幻靈山那年他才只有十四歲吧。
短短四年時間就升到了正三品參將，可見他在戰場上的功績有多可怕。
要知道，那年他也才十八歲。
不要命的人，果然可以逆境之中殺出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