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宇文述被帶回軍營之后還在昏迷之中。
軍醫給他診脈之后道：“老將軍悲憤交加才昏迷過去，稍加調整就行了。”
聽了這話，內監總管和驍騎軍林耀等人，都紛紛松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
內監總管擦掉額頭汗珠，又對林耀幾人吩咐道：
“老將軍就交給你們了。”
言罷，他也不等林耀等人回應，和軍醫離開軍營。
“唉。”
林耀嘆息一聲，正欲離開。
“等等。”
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耀只感覺一股寒意襲來，他下意識回頭。
不知何時，宇文述已經坐了起來。
一對眸子冷到極致，就怎么盯著林耀。
“將軍！”
林耀忙喚道。
“為何你們沒有得手？”
宇文述沉聲問道。
“這...”
林耀語塞，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臉頰落下。
“說！”
宇文述聲音更加低沉。
“末將負責接應二將軍，并不知情發生了什么。”
林耀直言。
“既然沒有接應到，為何著急回來？”
宇文述又問。
“末將若是不走，必然會被吳缺撞個正著，末將不怕自身安危，只怕牽扯到將軍。”
林耀直言。
聽了這話，宇文述的眼神才緩和了一些。
林耀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宇文述緩緩抬起雙手，一雙渾濁的眼睛就怎么盯著。
林耀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宇文述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宇文述神色惶恐，滿頭虛汗宛若雨點一般留下。
“老夫親手弒子，老夫居然親手弒子！”
他的聲音顫抖，直到現在都沒能消化這件事。
林耀本想安慰，但話到嘴邊卻又無從開口。
這種事，他該如何安慰？
宇文述的雙目泛紅，無聲的流淚。
下一秒，他目眥欲裂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如果宇文述沒有捂住嘴，這動靜必然不小。
聽著那低吼聲，林耀只感覺汗毛倒豎。
那聲音太過凄厲，宛若鬼哭一般。
而且無盡殺氣釋放而出，充斥在整個營帳。
“老將軍，您...”
林耀看了宇文述一眼，神色猛地大變。
本來宇文述不過一頭銀發，還算不上太蒼老。
但經過此事，他銀白頭發變得雪白無比。
別人都是一夜白頭，而宇文述是在短短一個時辰不到。
這足以說明，此時宇文述的心情如何。
“今日之事不得說出去，不然老夫饒不了你。”
宇文述心情逐漸平復，冷眼瞥向林耀。
“末將不敢！”
林耀急忙單膝下跪。
宇文述方才的舉動太失態了，絕對不能傳出去。
就在此時，一道顫抖的聲音從帳外傳來：“父親？”
“進！”
宇文述沉聲道。
宇文化及掀開簾子，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他也是裝暈，軍醫先看他的情況，再去看宇文述的。
宇文化及確定內監總管和軍醫都走了，這才過來找宇文述。
“過來。”
宇文述招了招手。
宇文化及神色緊張而進攻，朝前踏出一步后又停了下來。
他怕了！
畢竟不久前，宇文述才親手殺了宇文智及。
宇文化及害怕也是情理當中。
“怎么，你怕為父？”
宇文述愣了下，眼神盡顯落寞。
“不怕，孩兒不怕。”
宇文化及咽了一口唾沫，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宇文述深處顫抖的手，正欲摸宇文化及的腦袋。
“父親，孩兒錯了，不要啊！”
宇文化及猛地閉上眼，大呼小叫。
宇文述動作一僵，頓時苦笑不斷。
“宇文大人，將軍怎么會對你出手呢？”
林耀見了，無奈苦笑道。
“我...”
宇文化及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為父告訴你，為何我如此狠毒，竟然親手弒子。”
宇文述嘆息一聲，整個人顯得更加蒼老。
那雙眼睛一點都不銳利，反而沒有半點神采。
隨即宇文述，就把安排宇文智及去滅殺吳缺的經過說了出來。
同時，分析了宇文智及被活捉后的任何可能。
“如果為父不動手，整個宇文家都會受到牽連。”
宇文述說著，緩緩抬頭盯著宇文化及，嘴唇微微一動道：
“輕則罷免宇文家甚至抄家，重則...”
他頓了一下，又道：“滿門抄斬。”
此話一出，宇文化及目瞪口呆。
“你覺得智己經得住審問嗎？”
宇文述神色平緩下來。
“這...”
宇文化及啞然，不知如何接話。
“老將軍和宇文大人，節哀。”
林耀無奈開口。
“父親，怎么會這樣？”
宇文化及紅著眼問。
“都是吳缺，都是此子害的！”
宇文述的面容頓時變得扭曲起來。
“吳缺？”
宇文化及不解。
“吳缺從一開始，就給老將軍下套，他算準了老將軍的每一個舉動。”
林耀直言。
“這怎么可能？”
宇文化及不敢相信。
“不能說他料事如神，而是他吃透了為父，為父自己一頭扎了進去！”
宇文述閉上眼，不敢面對此事。
說直白些，吳缺此次計謀還是那一句老話，防小人不防君子。
如果宇文家沒有任何異動，自然不會中計。
“父親，二弟的仇，一定要報！”
宇文化及緊握拳頭。
“不用你說，為父也知道，等回了京都再說！”
宇文述沉聲道。
這一次他和吳缺之間，注定不死不休。
“不是吳缺和趙才死，那就是宇文家亡！”
宇文述目光堅定，周身殺氣又濃幾分。
“對！”
宇文化及連連點頭。
“將軍，那咱們現在怎么辦？”
林耀問。
“出了這檔子的事，這段時日老夫都要假裝病重，盡可能不見人。”
宇文述沉聲道。
宇文家需要沉浸一下，宇文智及的事還是太大了。
加上宇文述親手弒子，這都是大事。
宇文述也只能暫避鋒芒，等回京再做打算。
“諾。”
林耀領命。
“切忌，這段時日莫要招惹吳缺，見到他和佽飛軍，都給老夫繞著走！”
宇文述特意叮囑一句。
這個時候和吳缺起沖突，絕對不是理智的決定。
“諾！”
林耀領命。
“特別是你。”
宇文述看向宇文化及，這番話他主要是說給宇文化及聽的。
“孩兒明白。”
宇文化及不敢怠慢，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