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瑤被嚇了一跳,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緊忙上前兩步,拉著鄭氏的手關(guān)切問道:“鄭姐姐,是出什么事了嗎?”
鄭氏眼神幽怨,瞪了眼不爭氣的小兒子顧明璋。
“還不是這混犢子惹的,我害怕永嘉郡主趁著這次宮宴對他下手,好幾夜沒睡好了。”
好幾夜沒睡好?
這對于鄭氏來說,可是要命的大事!
要知道,這些年有夫君寵著,兒子兒媳孝順著,她最大的愛好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心寬的能載下一條船。
誰知老了老了,跟最是得意的小兒子操碎了心。
就好比窮人家養(yǎng)了個如花似玉的閨女,生怕半夜被賊偷了去那種提心吊膽的滋味。
“噗嗤!”宋今瑤聞言,笑起來。
鄭氏瞪過來一眼:“你還有心情笑?我都急得嘴角起泡了。”
宋今瑤無奈道:“擔(dān)心有什么用,帖子下了又點名要貴公子參加,還能不去怎么著?再說顧小公子乃是探花,自是聰明絕頂?shù)模睦锞蜁敲慈菀妆凰阌嬃巳ァ!?/p>
“聰明絕頂?就他?再讓老娘這么操心下去,我怕是他沒絕頂,我要先絕頂了!”
鄭氏嫌棄的翻了個白眼:“你猜這小子說什么?說要是陛下若當(dāng)真賜婚,他就,他就對外宣稱自己只喜歡男人。”
“你說這叫什么餿主意?這名聲要是傳出去,顧父還要不要臉面了?老娘還不如把這犢子閹了算了!”
顧明璋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他這個母親在外面一向不給他留面子。
這話也是能對外說的嗎?
老娘還想把他閹了?
莫得,顧明璋只覺得胯間涼颼颼的,下意識把腿并攏。
這時就聽宋今瑤身后又傳來“噗嗤”一聲輕笑!
顧明璋順著聲音望去,只見陸文茵用帕子捂著嘴忍笑,那一雙好看的眸子彎成了月牙。
似乎忍得很辛苦,眸里都泛了水光,粘在長而翹的睫毛上。
有那么好笑嗎?
臭丫頭,都笑出淚花了!
顧明璋不由得有些氣悶,多看了幾眼。
這一看,竟是讓他有些晃神。
印象中的陸文茵總是低眉垂目,笑意如煙般淺淡,帶著輕愁。
然此刻的她,那毫無預(yù)兆綻開的毫不做作的笑靨,宛若冰封的湖面驟然迸裂,漾出瀲滟春光。
他一時間怔住,只覺心口被什么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四周似乎陡然寂靜下來,唯聞心跳如擂。
顧明璋察覺失態(tài),只覺得臉頰有些泛熱,不自在別開臉。
“咳咳......時辰不早了,母親,宋夫人,咱們還是盡快起程吧。”
“哦,對對對,是該走了。”
說著,宋今瑤挽著鄭氏一同上了馬車。
其他兒女也相繼上了后面的馬車。
宋府距離皇宮并不遠,馬車行駛了一會便到了地方。
今日宮宴是安排在巳時末開始,酉時三刻結(jié)束。
所以很多大臣下了朝后,便沒離開皇宮。
淑妃這次宮宴辦的當(dāng)真是盛大,宋今瑤算是來得早的,但依舊見到宮門口停了十?dāng)?shù)輛馬車,不少大臣的家眷兒女陸續(xù)從馬車內(nèi)下來,聚在那里,等待宮門開啟,守衛(wèi)查驗。
宋今瑤同眾人下了馬車,就見大舅母領(lǐng)著燕府女眷和幾個小輩等在宮門口,往著來路頻頻張望。
“大舅母,你們怎么沒進去?”走到近前,各自行了禮,宋今瑤問出聲。
幾個舅母有誥命在身,無需同其他官宦女眷那般在門口等著查驗。
“欸!等你呀,你大舅舅們已經(jīng)先一步進了宮,他怕你緊張,就叫我們在這里等你一同進去。”
聞言,宋今瑤心尖劃過暖意。
這就是家人的感覺,有人時刻惦記著。
自從宋今瑤一行人從馬車上下來后,大臣家眷中便頻頻有人朝這邊張望。
竊竊私語在人群中傳來。
“這不是宋家罪臣之后嗎,這樣的人怎么會被邀入宮?”
“聽說這宋今瑤還是個寡身不祥之人!叫這樣的人一會同我們同坐一席,豈不是晦氣!”
“......這就是上一代曾經(jīng)的京中第一貴女呀?還以為有多了不起......嘖嘖,不過如此!”
“你們沒聽說嗎,是她親手把自己夫君送上斷頭臺的,還是裴大人監(jiān)斬,你們說這二人會不會有什么?不然榮陽怎么這么討厭這人?”
“要真是這樣,可就是老不知羞了!多大歲數(shù)了,還不安分!”
“不能吧?宋今瑤都人老珠黃了,裴大人能看上?”
“就是,除非裴大人眼瞎,不然不可能看上宋今瑤那種貨色的,怕不是宋今瑤宅內(nèi)不安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她惦記上了裴大人吧......”
陸淵,陸文茵幾人聞聲黑了臉。
周氏聽了不由得惡狠狠回瞪過去一眼。
一群長舌婦!
要不是這里是宮門口,她恨不得上去撕了這群造謠穗穗人的嘴!
“穗穗,不必理會這些人,你跟在大舅母身側(cè)。等今日宮宴后,大舅母自會找機會幫你出這口惡氣。”
鄭氏也朝著那邊碎了一口,又扭頭安慰宋今瑤:“宋妹妹,咱們不跟那些沒口德之人計較,瞧著這群長舌婦口角生瘡的!”
“嗯。”
宋今瑤淡淡應(yīng)了聲。
在來之前,她便有心理準(zhǔn)備,定會受到編排和排擠,所以也沒把那群人議論和惡意放在心上。
可是她終究是冷了目光,視線在議論人群中的兩道身影上頓了下。
二十多年沒見面。
都多少帶了滄桑。
但她還是一眼便在人群中認出了對方。
她曾經(jīng)的閨中密友,溫靜姝和李婉茹。
當(dāng)年她有四個最要好的閨中密友,其中一個已經(jīng)去世,一個跟著夫君去了外省任職,這兩個是目前還留在京中的。
溫靜姝是前太子慕容礪娘家人,二十年前溫大人只是京中一個六品小官,而二十年前的宋今瑤則是京中能跟公主平起平坐的貴女。
二人身份懸殊頗大。
溫靜姝想盡辦法跟宋今瑤套近乎,宋今瑤最開始覺得此女太過于功利心,并不愿和此人結(jié)交。
直到一次在某一位大臣府中宴會上,她突來了月事,弄臟了衣裙,那是她第一次來月事,很是慌張羞窘,又不好意思跟人說。
是溫靜姝看到她的窘迫,拿了自己的衣衫幫她遮擋,才避免出丑。
自那之后,她便也接受了溫靜姝這個姐妹。
后期為了報答溫靜姝的解圍,她出席宴會,對其都會各方照顧。
不然那時候身份低微的溫靜姝,根本就沒有資格融入到她們的圈子內(nèi)。
就連溫大人的仕途,都是靠著她祖父的提拔,才能高升。
可是宋家出事時,溫靜姝和溫家人一面也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