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子
崔玉窈瞪大眼,繼而笑道:“正巧我得了一寵物,聽說這個小家伙最是喜歡吃蟲子,夫君讀書辛苦,斷不能讓你被蟲子咬到,那我就把這個小家伙先放在夫君書房養(yǎng)著吧?!?/p>
說著,崔玉窈朝著小蘿使了個眼色。
小蘿憋著笑點了下頭,出了房門,片刻又回到了書房。
手中拎著一個半大不大的籠子,籠子里團(tuán)縮著一個滿身是刺的東西。
小蘿進(jìn)來就問崔玉窈:“小姐,這小家伙是放在籠子里養(yǎng)?還是放出來養(yǎng)?”
崔玉窈歪頭,語氣不確定:“需要它抓蟲子,那應(yīng)該是要放出來養(yǎng)的吧!”
陸川看去,驚恐得瞪大眼!
“你,你把刺猬當(dāng)寵物養(yǎng)?還想養(yǎng)在我的書房?”陸川吼出聲,騰地一下從椅子上起身。
這東西滿身的刺,是能當(dāng)寵物養(yǎng)的嗎?
天?。?/p>
崔玉窈這女人還想放出來養(yǎng)!
最毒婦人心啊!
陸川想想半夜睡覺時候,被刺猬爬進(jìn)被窩,或是下榻起夜一腳踩在刺猬身上一幕,就覺得渾身哪哪都疼。
他覺得這女人一定是在玩他!
偏偏他還不能發(fā)火!
因為這女人背后有母親撐腰。
在母親眼中,兒媳婦是親的,他這個兒子是后的!
崔玉窈目光落在床榻旁那個紅木箱子上,故作不解:“不行嗎?夫君不是說最近蟲子多,挺煩的嗎?它正好能幫夫君抓些蟲子,其實鳥也行的,但是鳥太吵了,我怕影響夫君讀書?!?/p>
“......不,不用了,蟲子我會抓,保準(zhǔn)往后不會再出現(xiàn)蟲子了!”陸川肉疼地妥協(xié)道。
他總算是意識到,崔玉窈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他沒有用功讀書,而是在書房玩蛐蛐蟈蟈!
崔玉窈也順著陸川的話點頭:“既然四少爺說要自己抓蟲,那小蘿你便把那小東西拿出去吧。”
陸川氣悶坐下:“我要讀書了,你們莫要喧嘩。”
小東西?哪里小了?
明明比他腦袋都大上兩圈!
他很費解,刺猬怎么能養(yǎng)得那般肥!
崔玉窈看著氣鼓鼓的陸川,抿唇笑了下:“好,我們不喧嘩,夫君可以認(rèn)真讀書,若是夫君這次能順利通過青云書院考核,順利入學(xué),我答應(yīng)可以讓你出府暢玩兩三日?!?/p>
“咱們?nèi)ヌで嗫珊茫炕蛘叻褐塾魏部?!聽說母親在京外的莊子上,還有一處溫泉,你若想去,咱們也可以去那里住上兩日?!?/p>
陸川聽了眸子亮了一瞬,他來京城后,很少出府,感覺身上都要發(fā)霉了。
但想到剛剛崔玉窈的惡整,心中依舊還是有氣,抿著嘴不說話。
他的蛐蛐蟈蟈們肯定要悶死了!
崔玉窈見狀,沉吟了下,肅正了臉色,推心置腹地道:“其實我也知夫君來京城不久,在這里人生地不熟,一個好友都沒有,想來也是寂寞無聊得很,想找些樂子消遣一下,這些我都能理解。”
陸川眉毛動了動,崔玉窈說他心坎上了,在這里他沒有好友,確實覺得很無聊,連想找個聊天的人都沒有。
燕家那些和他年齡相當(dāng)?shù)挠H戚,不是在讀書,就是有事務(wù)要忙,再說他們和他好像也不是一個階層的人,聊天也不大能聊到一起去。
好像就他一個混日子的!
“消遣娛樂下不算什么,但現(xiàn)在沒幾日就要到青云書院考核的時候了,你耽誤讀書的時間來玩樂,可是有信心能在考核中過關(guān)?”
陸川沉默。
“你有沒有想過?青云書院不只是個讀書的去處,在那里你也能交到不少好友,大家都是同一個起點,除了家世之外,學(xué)識眼界都差不多,可以說沒有誰高誰低之分,很容易就能交到能聊得來的好友。屆時你書也讀了,好友也交到了,豈不是兩全其美?!?/p>
“這可要比你悶在書房,擺弄那些蟲子有意思吧?”
陸川無言反駁,經(jīng)崔玉窈這么一說,他覺得很在理。
人都是群居動物,哪里受得了日日面對四面墻!
心情不好的時候,連找個喝酒的人都沒有。
京城不比在太和縣。
在太和縣時候,他身邊狐朋狗友很多。
但他并不懷念太和縣,父親那事一出來后,之前的狐朋狗友見到他,只有嘲笑和譏諷。
來京城后,他也想有個新的開始,這里沒有太和縣那些異樣的眼光,他渾身輕松,卻也深感無聊。
默了默,陸川抬眸端正了態(tài)度:“我知道了,我會努力通過考核?!?/p>
崔玉窈見陸川聽進(jìn)去了,松了口氣。
“那好,你把你養(yǎng)的那些小東西拿出來吧?!?/p>
陸川一聽這話,頓時又肉疼了!
崔玉窈笑:“放心,你交給我,我讓下人拿走養(yǎng)著,只要你用功讀書,過后還會還給你?!?/p>
“好,好吧,不過你一定要叮囑那些粗手粗腳的下人,別把小爺精心養(yǎng)大的寶貝禍害死。”
“不放心的話,每天允你在做完功課后,交還給你半個時辰?!?/p>
“當(dāng)真?”
“真!”
陸川聞言,立馬又高興起來,屁顛屁顛起身從箱籠里把蛐蛐蟈蟈取出,崔玉窈讓小蘿接過,交給府內(nèi)花匠拿去養(yǎng)著。
花匠伺候花草在行,伺候這些小東西應(yīng)該也沒問題。
見陸川總算能踏實坐回座椅上認(rèn)真看書了,崔玉窈溫聲提醒:“夫君讀書可一定要用心,晚膳后我要抽查。”
陸川:“......”
漸漸的,書房安靜了下來。
崔玉窈也坐到新搬進(jìn)書房的桌案處,翻開賬冊整理。
成婚時候她的填妝不少,之前在燕府時候,年節(jié)時候也得到了一些燕府長輩的賞賜。
她打算歸攏一下,把一些款式比較陳舊或者她不太用得上的首飾變賣一部分,然后在京城買個鋪面,也學(xué)著陸文茵兄妹幾個一樣,請個掌柜,做點小生意。
金銀財寶留在手里,只會越來越少,銀子生銀子才是生存之道。
以前還是崔家女兒時候,她不敢置辦鋪面之類的產(chǎn)業(yè),那時候就算置辦了,也會被崔忘年那個貪財?shù)母赣H和繼母孫氏奪走。
這回成親了,她又和崔家斷了親,便沒什么顧慮了,可以自己置辦一些產(chǎn)業(yè)了。
她算了算手上的歸攏出來的打算變賣的首飾,兌換成銀兩,大概能在京城稍微好一些的地段買下一間鋪子。
到時候這間鋪子經(jīng)營什么,她可以去請教下母親和大嫂。
手上還有四五個帖子,是這兩日送來的。
都是之前在閨中時候結(jié)交的各府小姐。
但是她并不想全去。
只留下一張閨中好友段寧生辰宴的,還有另一張是段寧和好友秦霜敏一同給她下的拜帖,邀約她這幾日抽個空去茶樓小聚。
其余關(guān)系一般的人,她都讓小蘿推掉,想想也知道,閨中時候碰了面都要捧高踩低的一群人,這次她弄傷臉,同崔家斷親,繼而又嫁給陸川這個藉藉無名子弟,見了面,那群人免不得會一頓冷嘲熱諷。
其實當(dāng)初和長公主府定親時,等著看她熱鬧的人更多。
甚至私下里還有幾家小姐互相打賭,賭她嫁進(jìn)公主府能活多久的。
想想就讓人惡心。
但礙于公主府的惡名,沒幾個敢在明面上說道就是了。
崔玉窈不喜歡這種鉤心斗角,往后結(jié)交人,她只想憑著喜好結(jié)交,那群怎么也交不了心的人,面子上大體過得去就行了。
想著,崔玉窈抬頭看了一眼另一側(cè)正在讀書的陸川。
眸底微微帶了點笑意。
她并不覺得自己嫁的差!
最起碼有宋今瑤那樣好的婆母,她就覺得很幸運了。
再加上,換個角度想,陸川好好改造一番,或許也不會太差。
這般想著,崔玉窈又搖了搖頭無奈一笑。
她怎么有種荒謬的感覺,她現(xiàn)在對待陸川就跟教養(yǎng)著一個好大兒的感覺呢?
小蘿見自家小姐和姑爺都各自忙著各自的事,她也端了個針線筐,搬了個小矮凳坐到了崔玉窈身側(cè),翻出個鞋面,打算給自家小姐做雙新鞋,天氣轉(zhuǎn)涼,需要做雙底子厚一些的鞋了。
抬頭時候,正巧見到崔玉窈也抬了頭。
“小姐!你真厲害,瞧把姑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小蘿奉承道。
崔玉窈瞪過去一眼:“小聲些,別擾了他讀書,另外往后別說什么收拾不收拾的,其實夫君他這叫聽勸!心里也有桿秤,是明事理的?!?/p>
主仆二人說了兩句話后,又低頭忙著手上的事。
誰也沒瞧見,坐在對面桌案處的陸川耳朵動了動,捧著書籍咧嘴無聲笑開了。
啊啊啊......
夫人又夸他了!
另一邊。
宋今瑤乘坐馬車,來到麒麟街一座茶寮。
下了馬車,就聽有人喊自己,抬頭見鄭氏在二樓對自己招手。
宋今瑤眼底微詫,她以為鄭氏只喊了自己前來,沒想到身邊還帶了兩個婦人。
瞧對方打扮氣度皆不凡,應(yīng)該也是哪戶大家的夫人。
宋今瑤在樓下朝著樓上頷了頷首,抬步踏入茶寮。
“總算把你盼來了。”
推門而入,鄭氏帶著兩位婦人迎上前,態(tài)度一如既往的熱情,只是眉宇間略帶愁緒。
想來還是在為永嘉郡主的糾纏而煩惱。
屋里還有外人,宋今瑤也不好直接同鄭氏聊永嘉的事,便當(dāng)做不察,笑著和三人互相見了禮。
鄭氏邀約來的那二位婦人看著年紀(jì)同宋今瑤相差不大,其中一個眉眼英氣,另一個白凈體態(tài)略顯豐盈。
眉眼英氣那位婦人宋今瑤看著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直到鄭氏介紹說,這位是裴驚蟄的大妹,宋今瑤不由得驚愕了一瞬。
難怪她覺得眉宇間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