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牽絆,他終于不用再束手束腳。
腳下魔紋驟然亮起,身形化作一道墨色流光射向天際,速度比之前護著眾人時快了不知多少,黑袍在風里獵獵作響,帶著久違的暢快。
剛沖出數里,一股醇厚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不是魔淵那種陰寒刺骨的戾氣,是純粹到近乎粘稠的靈氣,貼著肌膚劃過,連毛孔都跟著舒展。
秦河指尖凝出一縷魔焰,看著火焰在靈氣中跳動得愈發熾烈,眉梢微挑。
他是魔修,身軀早已被魔元重塑,這類正統靈氣根本無法納入丹田煉化,卻能清晰感應到其濃度——至少是深淵的十倍有余。
“上界果然有底氣。”他低聲嗤笑,身形陡然加持加速。
七天后,秦河來到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古林所在。
古林里的樹木粗得需數人合抱,盤結的氣根垂到地面,像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秦河足尖點在歪脖子樹的枝椏上,借力旋身避開垂落的氣根,黑袍擦著苔蘚滑過,連片落葉都沒驚起。
他故意選最崎嶇的路線,時而鉆過樹洞,時而踏著藤蔓躍過溪流,身后留下的魔元軌跡被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
穿過古林盡頭的崖壁時,還順手在三塊不同方向的巖石上拍了道分身印記。
崖下是條湍急的峽谷,水汽蒸騰成霧。
秦河沒有直接飛過,而是沉入谷底的暗河,魔元在體表凝成薄薄的屏障,借著水流沖擊的力道,在水下潛行出三里才從一道瀑布后鉆出。
剛上岸,便聽見身后天際傳來歷麟鋒的怒喝,帶著明顯的氣急敗壞。
秦河回頭瞥了眼那道金色光團在古林上空盤旋,忍不住揚聲喊道:“歷大人,找分身呢?左邊第三棵老槐樹底下藏著一個!”
話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黑影竄入戈壁,留下滿地凌亂的腳印。
歷麟鋒在半空中氣得渾身發抖,圣翼扇動的幅度都亂了幾分。
他盯著古林里突然亮起的三道魔元光暈,指尖圣劍幾乎要捏斷,這已是秦河第七次用分身晃點他了。
七天七夜,他就像被拴著線的風箏,被秦河牽著在廣袤的地界兜圈子。
對方的遁術雜得離譜,御空、鉆地、泅水樣樣精通,甚至能借著戈壁的風沙掩蓋氣息,好幾次追蹤符的感應都弱到幾乎消失。
更讓他憋屈的是,這魔頭根本不只是逃。
前天在瘴氣谷,秦河躲在毒霧里丟出三道魔焰,差點燒到他的圣翼。
昨天在雷石灘,對方故意引動塌方,讓他硬生生扛了三個雷石才沒跟丟。
今早更過分,竟在他歇腳的泉水里下了點麻痹仙粉,害得他真元滯澀了半個時辰。
每次偷襲得手,秦河還不忘喊幾句戳心窩子的話。
“歷大人,神庭的飯是不是沒管夠?追得比三歲娃娃還慢”
“上次救我手下那下挺仗義啊,要不別追了,我帶你去魔淵喝烈酒”
“再追下去,你那功德神光都要耗光了吧?”
歷麟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壓下怒火。掌心突然泛起金色微光,一枚傳訊符懸浮在眼前,上面的字跡帶著神罰司特有的冰冷威嚴。
“天魔破陣逃脫,攪亂地界秩序,緝刑使歷麟鋒臨陣遲疑,輕重不分,致要犯遁走。限十日擒殺,逾期未獲,打入鎮魔塔受百年雷火之刑。”
捏著傳訊符的指節泛白,符上“軟弱退縮”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指尖發麻。他清楚神罰司的規矩,這不是警告,是最后通牒。
“秦河,你以為這樣就能逃掉?”歷麟鋒眼中閃過狠厲,眉心的追蹤符光點突然亮了幾分——那魔頭竟在前方的狂風領停住了。
狂風領以狂風著稱,嶺上遍布尖銳的石筍,風刮過石縫能發出鬼哭般的聲響。
秦河靠在一塊巨大的黑石上,看著遠處金色光團越來越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能感應到歷麟鋒身上的氣息,雖帶著圣力的凜冽,卻沒有章修那種嗜殺的狂熱。
上次為了救手下放棄毀陣,足以說明這人心里還存著一絲人性。
沒必要跟這種人死拼。
秦河指尖在黑石上劃過,留下一道扭曲的魔紋,隨即身形一閃,躲進了石筍最密集的區域。
歷麟鋒落在狂風領時,只看到滿地凌亂的魔元痕跡。
他剛要追進石筍陣,突然察覺到腳下的異動——那道魔紋竟在吸收風勢,石筍陣里瞬間卷起無數帶著魔焰的旋風。
“又是陷阱!”
歷麟鋒揮劍劈開迎面而來的旋風,卻見石筍陣的另一側,秦河的身影正朝著南方疾馳,還回頭沖他揮了揮手。
“歷大人,多謝陪跑七日!我看也差不多了,可別耽誤了自已前程啊!”
笑聲隨著狂風消散,秦河的身影很快融入天際的云靄。
歷麟鋒看著追蹤符的光點越來越遠,圣劍重重砸在黑石上,濺起一串火星。
石筍陣里的旋風還在呼嘯,他卻沒有立刻追趕。
掌心的傳訊符再次發燙,神罰司的第二道指令已經傳來,神罰司大隊,終于來到了千里外,正在合圍。
“魔頭,這一次,我看你往哪逃?!?/p>
歷麟鋒咬著牙,圣翼再次展開,金色光團朝著南方疾馳而去,只是眼底的疲憊,已濃得無法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