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世外桃源雖好，可終究與已無關。”
秦河將空食盒遞還給龍清瑤，凝視著少女，語氣沉了沉：“師徒名分乃是你家老祖與本座之約，本座現(xiàn)在問你，可愿拜本座為師？”
“需知拜我為師，好處難料，舉世皆敵卻是定數(shù)。何去何從，遵從本心便好。七天之后我出關，再聽你答復。”
話音落，秦河轉(zhuǎn)身走向洞府，墨色衣袂擦過垂落的藤蔓，帶起幾點沾著晨露的花瓣。
龍清瑤望著他的背影，心尖像被山風刮過，亂得不成樣子。
村里的炊煙已經(jīng)升起，李伯吆喝著后生們?nèi)ヌ羲穆曇綦[約傳來，安穩(wěn)的日子就在眼前。
可爹娘臨終的眼神、族人蜷縮的身影，還有秦河擋在她身前時那道挺拔的背影，突然在腦海里撞成一團。
眼看秦河的腳步就要踏入洞府陰影，龍清瑤深吸一口氣，清脆的聲音帶著顫音卻異常堅定：“我愿意！”
秦河的腳步頓住，陽光在他肩頭投下的光斑晃了晃。他頭也不回，聲音裹著山風飄來：“既如此，七天后備一頓拜師禮，四菜一湯便可。”
……
秦河踏入洞府的瞬間，便收起了臉上的淡笑。
袖中的黑魔幡突然發(fā)燙，龍青云的聲音帶著幾分壓抑的急切傳了出來：“小子，收徒之事你莫要走漏了風聲，神庭的人要是知道，這丫頭就再無寧日了。”
秦河抬手布下兩道隔音禁制，徑直走到洞府中央的青石蒲團上坐下。他指尖一彈，那枚淡金色的源生法則碎片便從丹田飄出，在眼前緩緩旋轉(zhuǎn)，細碎的光粒像被風吹動的星子。
“先不說這個。”秦河的目光落在法則碎片上，語氣沉了下來，“說說吧，這東西到底是什么來頭？”
這十天他并非無所事事，每日都在感受碎片的氣息。
那股法則波動很淡，卻像扎根在他神魂里，與他的魔元隱隱呼應。碎片里有混沌的影子，卻比混沌更有秩序；帶著初生的生機，又藏著寂滅的征兆，古怪得很。
黑魔幡的震顫突然停了，龍青云的聲音透著罕見的坦誠：“不知道。”
秦河挑眉，倒沒料到是這個答案。
“這道衍龍紋匣，是我在了你現(xiàn)在待的這地極山主峰之巔找到的，純屬意外。”
龍青云的聲音帶著幾分悠遠，“當年我還是道宮境，為了破境闖上主峰，在積雪下的冰縫里發(fā)現(xiàn)了它。那冰縫深不見底，匣身嵌在千年玄冰里，周圍的積雪都帶著法則的寒氣。”
他頓了頓，語氣里多了幾分無奈：“我花了一百二十年才解開匣子的禁制，可這碎片拿在手里近三百年，耗盡心血也沒能煉化。
它就像塊捂不熱的石頭，你能感受到它的法則，卻連一絲一毫都引不進丹田。”
秦河指尖輕點碎片，淡金色的光粒沾在他的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那你當年突破半圣，是靠它？”
“算是。”龍青云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慶幸，“雖不能煉化，可常年握著它，我對法則的感知倒是敏銳了數(shù)倍。后來我放棄煉化，轉(zhuǎn)而參悟它的波動，反倒走出了自已的近法之道，硬生生沖破了圣境的門檻。”
秦河沉默了。原以為有龍青云的經(jīng)驗，煉化會順理成章，現(xiàn)在看來，還得靠自已摸索。他深吸一口氣，將雜念盡數(shù)排出，指尖猛地按在法則碎片上，丹田內(nèi)的魔云磨盤瞬間轉(zhuǎn)動起來。
“嗡！”
魔元順著指尖涌入碎片的剎那，異變陡生。
原本溫順旋轉(zhuǎn)的碎片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金光，無數(shù)光粒像掙脫束縛的蜂群，朝著秦河的丹田涌去。
而那魔云磨盤像是遇到了克星，轉(zhuǎn)速驟然加快，磨盤邊緣的魔紋亮起，發(fā)出尖銳的嗡鳴。
秦河只覺得丹田一燙，仿佛有團火焰在里面炸開。他強行穩(wěn)住心神內(nèi)視，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
那枚源生法則碎片竟直接飄到了魔云磨盤下方，淡金色的光粒與磨盤散出的墨色魔元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金黑相間的光柱。
光柱之中，無數(shù)細微的畫面飛速閃過：有星辰誕生時的璀璨，有山川崩塌時的壯闊，有生靈孕育時的微光，還有萬物寂滅時的黑暗。
宛如創(chuàng)世之初的萬象，全在他的丹田內(nèi)上演。
“這是？”秦河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法則的雛形！這碎片里藏著法則誕生的軌跡！”
秦河來不及回應，只覺得神魂像是被投入了熔爐。
那些萬象畫面并非虛幻，每一道光、每一粒塵埃，都帶著最純粹的法則之力，順著光柱涌入他的經(jīng)脈，沖刷著他的神魂。
這場景，足足持續(xù)了數(shù)日之久。
魔云磨盤瘋狂轉(zhuǎn)動，將那些法則之力與魔元攪在一起，碾壓、融合、重塑。
而這，又是數(shù)日。
秦河甚至已經(jīng)失去了對時間的流失感。
又不知過了多久，原本駁雜的魔元漸漸染上淡金色，變得愈發(fā)凝練，磨盤邊緣的魔紋也多了幾分金色的紋路，看起來更顯詭異。
當秦河的指尖不再顫抖時，丹田內(nèi)的景象終于穩(wěn)定下來。
那枚源生法則碎片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磨盤下方那道金黑光柱。
光柱頂端與磨盤相連，底端扎在丹田深處，像一株扎根在幽冥里的星辰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