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業來的路上就猜到了，他覺得多半是楊副廠長搞的鬼。
“盧科長，這是……”
“劉副廠長和我打的招呼，說你二嫂剛調過去，要給其他同志證明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
秦守業眉頭皺了皺，不是姓楊的？
劉副廠長？他想到那天在廠長辦公室里見到的那個胖乎乎，看起來挺和善的胖子。
姓劉的看著很面善，見誰都笑呵呵的，沒想到是個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盧科長，我們家沒人得罪他吧？”
盧科長搖了搖頭。
“說得罪，夠不上……要說沒仇，也不對……”
“我和你們說了，你倆心里有數就行，可別出去傳去。”
“盧科長我二嫂在您手底下工作，我們哪能給您找麻煩。”
“實話和你們說了吧……劉副廠長有個遠房親戚，他給弄到了廠子里，原本是在倉庫那邊，那丫頭嫌工資少沒油水，就想著到我們采購科來。”
“劉副廠長正幫著辦呢，你二嫂就調了過來。”
“他那個遠房侄女的坑，被你二嫂給占下了，你說他心里能痛快。”
秦守業心里罵了幾句街……這事真夠巧的。
“小秦，劉副廠長管著我們這一攤，他發話了，我也不好……說啥。”
“不過你放心，就這一個月，從下個月開始，別人多少任務，你二嫂多少任務。”
“劉副廠長也就是心里不舒服，找個轍撒撒氣。他還能月月給你二嫂下這么重的任務啊！”
“他能，我都不能答應！”
盧科長說這話，不是因為秦守業送了厚禮。
是因為他是現管，這么針對手底下的人，出了事他要兜著。
秦大山和杜廠長關系不錯，這事他知道！
秦守業現在又是鋼廠的紅人，他也不想得罪！
再說了，秦家有關系，秦守業現在又立了功，這點小事完全可以去找杜廠長。
結果他們提著厚禮來找他了，這讓他感覺自己受重視了，臉上倍有面子……
別人給他臉，他也不能啥都不做。
“小秦，你們兩個當給我一個面子，這個月就這樣……任務完不成也不要緊，5塊錢的獎金不行我自掏腰包給你二嫂。”
秦守業急忙擺了擺手。
“哪能讓您破費，劉副廠長不是要讓大家伙看看我二嫂有多大能耐嗎？這事好辦！”
“盧科長，我二嫂那些任務指標……你覺得多少斤熊肉能抵扣？”
盧科長先是一愣，然后臉上就露出了驚喜之色。
“你還能弄著？”
秦守業點了點頭。
“那……五十斤，五十斤熊肉就能抵！這事我做主了，只要你讓你二嫂把肉拿廠里去，劉副廠長也不好說什么。”
“行，俺咱們可說好了。”
“小秦你放心，我絕不干那禿露反帳的事……”
“不過價格不能太高。”
“盧科長，我明白……要是太貴，誰都能買得到了。”
“咱們不多算，就六毛錢一斤。”
盧科長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六毛一斤，現在連豬肉都買不來，能買到熊肉這種稀罕物！
到時候把肉一分，往廠領導家里一送，小食堂再做一份紅燒熊肉，領導心里能不給他記一功？
“盧科長，我可沒收據，到時候……”
“這時候誰還管你有沒有收據，只要價錢合適，能把東西弄到廠里就行。”
秦守業點了點頭，然后就起身站了起來。
秦保家也跟著起了身。
“盧科長，不打擾您休息了，明天一早，我讓我二哥把東西送過去，我二嫂身子重，就不讓她來回跑了。”
“行，東西送過去就行，錢讓你二哥領……”
盧科長笑著把他們送到了門外，等他們推車子走出去，他就急忙關了門。
“媳婦，東西呢！”
他一進里間屋，就看到她媳婦和孩子坐在床邊，一人拿著一塊拳頭大的牛肉啃著呢。
他咽了咽口水……
“味咋樣？”
孩子沒搭理他，他媳婦也沒說話。
倆人生怕一張嘴，肉味跑出去……
他笑著走到里屋桌子那，伸手撕了一小塊牛肉放到了嘴里。
他嚼了半天，才舍得咽下去。
“真香！”
“這牛肉比月盛齋的都好吃！”
盧科長的媳婦這會吃完了，也舍得開口了。
“月盛齋的牛肉比這都差遠了……也不知道是他們自己做的，還是外面買的。”
“肯定是外頭買的……秦家也真舍得下血本。”
“為了個兒媳婦，送這么重的禮……”
“當家的，你下個月再找個由頭，找一下那個李小冉的麻煩，他還得給咱們送！”
盧科長瞪了自己媳婦一眼。
“那不是擺明了找人家要東西啊！人家上來就送這么多東西，那是看得起我，是真心求我辦事……我要是貪得無厭，那以后誰還找我辦事？”
“再說了，秦家不求我，也能直接找廠長去！”
“人家沒找廠長，來找我……不給廠長送禮，給我送禮，回頭我還找麻煩，我他娘的成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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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媳婦白了他一眼。
“你不找麻煩，他還能給你送禮？”
“你這就是婦人之見……頭發短見識也短！”
“為啥非要找麻煩？我對她照顧著點，逢年過節他們能不給咱送東西？”
他媳婦愣了一下，然后笑著點了點頭。
“對啊……那你以后可多照顧著點。”
“那個說話的就是那個抓著特務的秦老三吧？”
“是他，另一個就是他二哥。”
“他二哥話不多……”
“你知道啥！他二哥人精著呢……”
他們兩口子正聊著呢，孩子穿著個大褲衩就下了床，走過去伸手就去抓牛肉了。
盧科長的媳婦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子。
“大晚上的吃那么多肉，肚子該難受了！”
“明天再吃！”
“娘，我餓……”
“放屁！晚上你吃了三碗面條子還吃了兩個荷包蛋！”
“喂豬都能喂三天……”
“娘，我就吃一塊……一小塊。”
“一小塊也不行，你真是餓死鬼托生的……”
盧科長媳婦邊說邊把牛肉包了起來。
“明天再吃……當家的，明天我切兩塊，你給爹娘送過去，那兩只甲魚也拿著，正好一家一只甲魚一塊牛肉。”
“娘，我想吃王八……”
她猛地沖孩子一瞪眼！
“我看你像王八！爬床上睡覺去，大晚上的你別找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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