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局被扭轉(zhuǎn),燕趙聯(lián)軍并沒有撐太久,一部分人開始慌亂地尋找著藏身之處,一部分人則比較清醒,他們知道弓箭手加入戰(zhàn)場之后他們可能會死,但如果現(xiàn)在盲目地去找藏身之處,那他們只會死得更快。
不過打仗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一個團(tuán)隊的事,當(dāng)這個團(tuán)隊中有超過一半的人都做出了錯誤地抉擇之后,那剩下的那一半到底做出怎樣的抉擇,往往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弓箭尚未到來之前,燕趙聯(lián)軍已經(jīng)被悍不畏死的齊國士兵殺得方寸大亂,而當(dāng)那一批做出了錯誤抉擇的聯(lián)軍意識到問題的時候,天上的箭雨已經(jīng)落下了。
他們沒有機(jī)會去修正自已的錯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已被齊國軍人手中冰冷的長鋒刺穿,或是被落下的箭雨扎成刺猬。
鉆心的疼痛沒有持續(xù)太久,也沒有人去在意或聆聽他們哀嚎的聲音。
箭雨不知何時結(jié)束。
數(shù)不清的齊國軍人手持染血的長鋒,包圍劉昌裕與他身邊最后一撮燕國軍隊,后者的面容上寫著絕望與驚恐。
這一刻,曾被齊國支配的恐懼將他們完全包裹,讓他們喘不過氣,讓他們?nèi)缒缢话阒舷ⅰ?/p>
明明他們才是追殺的那一方,事情,到底是怎么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
“我輸了。”
劉昌裕渾身顫抖。
他不是怕,而是憤怒,是無力,是絕望。
他走到前面,高高舉起自已的雙手,交叉扣于腦后,然后跪在地上:
“我投降,請放我的弟兄們一條生路。”
周圍的齊國士兵圍著他,沒人說話,沒人回應(yīng),他們眼神凜冽,緊緊握著手中的刀,在等待最終的指示。
人群的后方,一個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他接過了其中一名士兵手中的利刃,上面鮮血已經(jīng)凝固。
此人便是這一次反擊計劃的主要策劃者,吳冬容。
他瞎了一只眼,面容蒼老,須發(fā)皆白,冷冷凝視著劉昌裕。
“是你策劃的這一次行動?”
劉昌裕抬起頭,用滿是血絲的眼睛盯著吳冬容,有些不愿相信自已輸給了這樣的一個人。
吳冬容平靜地凝視著他,高高揚起了手中握著的長刀。
“我還策劃過很多行動,沒必要與你解釋。”
見他似乎沒有放過自已的意思,劉昌裕咬牙又叫道:
“我投降,投降了!”
吳冬容聞言,舉刀的動作停住了一瞬,而后,他用冷漠且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不許投降。”
話音與刀鋒一同落下。
劉昌裕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人頭便與身體分了家。
接著,吳冬容用無比漠然的目光掃了一眼那些原地待宰的燕國軍人,轉(zhuǎn)身吩咐道:
“一個不留。”
…
塞外。
聞潮生帶著「馬棗」在荒原上奔馳一夜,直至天明之時,他才終于回頭看見了遠(yuǎn)處一名未遂而來的人影。
初升的朝陽很好,若非是這一抹朝陽,聞潮生一定會將那個黑色的小點看成是遠(yuǎn)方的一棵樹。
“他跟過來了。”
聞潮生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身旁的「馬棗」有些麻木地看向聞潮生看的方向,已經(jīng)被黑夜完全吞噬的瞳孔里才再度出現(xiàn)了一抹光明。
聞潮生下馬,他也下馬,「馬棗」?fàn)恐R來到了聞潮生的身旁,問道:
“你會死,還是我會死?”
聞潮生絲毫不加掩飾地回答道:
“你的任務(wù)結(jié)束了。”
「馬棗」訝異地看向聞潮生:
“你放我走?”
聞潮生:
“有遺言嗎?”
「馬棗」怔住一剎,隨后道:
“所以,你果然還是沒打算放過我。”
聞潮生皺著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弱智?”
「馬棗」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他的救命稻草就在眼前,所以他決定再搏一搏:
“我還有價值,我知道很多關(guān)于天機(jī)樓的事。”
聞潮生:
“你又不會說真話。”
「馬棗」沉默片刻,偏頭盯著聞潮生:
“如果我說真話呢?”
聞潮生咧嘴一笑。
“那下去說。”
他揮了揮袖,「馬棗」尸體倒在了荒原。
然后老人出現(xiàn)。
“你很快了,但還是慢了一步。”
聞潮生神色認(rèn)真,對于面前的老人,他沒有半分輕視。
那老人雙手負(fù)于身后,沉默看著地面上的尸體,許久后嘆了口氣。
“年輕人,你不道德。”
“騎著一匹馬,讓我一個年過百旬的老人用兩條腿追。”
聞潮生道:
“沒有人逼你追。”
“做做無氧運動對你身體也好。”
老人問道:
“什么是無氧運動?”
聞潮生:
“快跑。”
老人:
“那其實我也跑的不是很快。”
聞潮生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指著地上的尸體說道:
“他是你的人,你不想他活?”
老人微微一笑。
“任何說了不該說的話的人,都得付出代價。”
聞潮生:
“但他嘴很硬,他什么也沒講。”
老人聞言眉頭漸漸一皺。
“不應(yīng)該。”
聞潮生突然釋懷的笑了:
“你個老匹夫,我還以為你有千里眼,順風(fēng)耳,原來你就靠猜。”
“服了你們這些人。”
老人一點兒不介意聞潮生的諷刺。
“她在哪兒?”
聞潮生:
“我有病?”
老人笑道:
“要么你死,要么她死。”
聞潮生反問道:
“那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如果她死了,那我也會死?”
老人不可思議地打量了聞潮生兩眼:
“小小年紀(jì),你還殉情?”
聞潮生:
“其實我跟她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我們天生就是一條命,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人也會暴斃。”
老人不信:
“世上沒有這樣的怪事。”
“騙我一個老人,你不地道。”
聞潮生想了想:
“但我既然這么講了,那就有那么萬分之一的可能這是一句真話,倘若這是句真話,你回去要什么交差?”
老人沉默。
聞潮生卻開了興趣。
“如果我們死了,你會「殉情」嗎?”
濃郁的諷刺讓老人覺得耳根子癢,但他卻從聞潮生的這句話里聽明白了一件事。
——對方大致知道了天機(jī)樓樓主的意圖,也大致明白,他不敢殺他。
殺了他,天機(jī)樓樓主會治罪。
“沒意思。”
“你就藏吧,我們會找到她的。”
老人撇了撇嘴,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回頭,望著來時的路,他突然有些郁悶,覺得自已追了一晚,全追到狗身上去了。
聞潮生問道:
“有一點我不明白,為什么你們非得要她死?”
老人笑了笑。
“如果未來有一天你能打敗我,我就告訴你。”
聞潮生道:
“今天可以試試。”
老人:
“今天不行。”
“為什么?”
“你太弱。”
“過兩招讓我看看你本事。”
老人轉(zhuǎn)頭看了聞潮生一眼,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放開雙手。
“也行。”
“我把你打得半死……也許能把她引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