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起，山羊在昆侖雪山一戰成名。

    那些身世可憐的蕃人農奴，都把山羊視作雪山神牛，當作自己的守護神，信仰神。

    人頭烏泱泱的下跪一大片朝山羊下跪。激動高呼神牛。

    在高原子民眼里，如果能得到護法佛庇佑或是得到雪山白牦牛庇佑，那是件無比殊榮的事，認為自己下一世會成為一等福人，能成為寺院佛爺的護法。

    在當地人眼里，信仰佛祖和信仰神牛是一樣的重要。

    而那些死了不少人的天神氏、神猴后裔、仇生家族、黑石氏，并未找山羊報仇，見農奴暴動很快平息，然后乖乖重回位置挖雪，也便不再追究這事了。

    因為白牦牛在當地的精神信仰，可不是幾個農奴主和扈從所能比擬的。

    在這些上位者眼里，有時候人命就是最不值錢的，不管是農奴主，還是農奴，都不值一頭雪山白牦牛。

    這得多虧了他們在不知道自己所信仰的白牦牛居然是頭山羊！

    而這件事也起到了另一種效果，那就是只要傻羊在場，那些農奴主和扈從們就嚇得有些腿軟，不敢再對農奴太苛刻，就怕自己死了也是白死，背后主子不給自己出頭。

    從這事來看，一路只會吃喝睡的傻羊這次跟著晉安入吐蕃，總算發揮了很大用途。

    “羊逼！”被撞得走路一瘸一拐的老道士，一邊疼得咧嘴一邊又樂呵呵的朝傻眼豎起一顆大拇指。

    “不對，是牛逼！”

    “你現在是雪山神牛！”

    老道士代替了削劍的崗位，給傻羊好一頓梳羊毛，吭哧，傻羊鼻孔里噴出熱氣，眼睛斜睨一眼老道士。

    要不是看在老道士正給自己梳羊毛，估計這頭暴脾氣傻羊又要開始頂人了。

    就連老道士也沒想到，在與五臟道觀另一個成員重逢時，山羊會贈給他這么一份大禮，這其中既有久別重逢的驚喜，也有山羊幫助農奴的高興。

    “小兄弟，都說物以類聚，近朱者赤，小兄弟你心善，就連圍繞你身邊的人都是心善，比如說老道我，還有大…師兄。”老道士這叫自賣自夸，連夸晉安和山羊時，也不忘了嘿嘿笑的把自己也夸進去。

    估計是擔心在外人面前又把傻羊惹怒，老道士扭扭捏捏了好一會像大姑娘頭一回嫁人的低聲叫了一聲大師兄。

    看著久別重逢，相處融洽的老道士和山羊，晉安也是樂呵呵的笑，然后目光思索的看了眼黃金家族方向。

    剛才他看得很清楚，那些黃金家族的人并未參與進虐待農奴。

    看著擁措上師跟雪山白牦牛相處融洽，有說有笑，那些農奴臉上表情一點都不吃驚，因為擁措上師是雪山活菩薩，而白牦牛是雪山的守護神靈，擁措上師能得到雪山神獸的認可，在他們眼里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在經過短暫的重逢喜悅后，老道士讓晉安和山羊等他，他先去轉完山還愿，等晚上回去后再好好重聚一回。

    看著虔誠轉山的老道士消瘦背影，晉安覺得老道士越來越像高原上的虔誠密宗僧人了。

    晉安倒是沒有多想別的，只是覺得老道士是真心待那些農奴，并不像那些個嘴上喊著仁慈背地里嫌棄農奴臟差的偽善偽君子。

    老道士還是他熟悉的那個老道士，嫉惡如仇，心善心凈，樂善好施。

    或許是因為受了那些農奴一拜，傻羊在等老道士時，也學會了護犢子，在雪峰腳下高傲抬著羊角頭顱，趾高氣昂的來回溜達，巡邏，儼然是把昆侖雪峰當作自己地盤了。

    它那對兇猛目光瞪向哪個農奴主，哪個農奴主手里的彎刀和皮鞭都會嚇軟。

    儼然比雪山白虎還雄壯威武，老霸道了。

    那些農奴大受激勵與鼓舞，今天挖雪進度竟比過去都快，或許正是因為此，高原四大部族的高層沒有找晉安和山羊的麻煩。

    ……

    ……

    是夜。

    高原雪峰終年被厚厚積云覆蓋，在這里并沒有如詩如畫的意境，雖然這里是離星河最近的地方，但一年也看不到幾回璀璨銀河。

    晉安知道那些農奴不易，今晚他沒有吝嗇，主動拿出補血大藥融于肉湯，分享給那些農奴。

    老道士和傻羊都為這些農奴出人出力，他身為五臟道觀的觀主，自然也要以身作則，慷慨大方。

    老道士是知道晉安那些補血大藥的神奇藥力和珍貴，見到晉安主動拿出珍貴的補血大藥與大家分享，他立刻向那些農奴眉開眼笑解釋道：“你們今晚有福氣了，這雖然不是神丹卻勝似神丹，這。”

    其實不用老道士解釋，光是從肉湯里溢散出的丹藥芳香，只是聞一口，就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有了老道士維持秩序，每個農奴都秩序井然的排隊領一碗肉湯，剛喝下濃濃藥膳香氣的溫熱肉湯，那些農奴立刻明白了擁措上師所說的神丹是什么意思了。

    一口熱湯下肚，人人臉上都是露出享受表情，在冰川雪域凍得發抖的單薄身子，感受到了暖洋洋的火氣，肚子里升起暖意然后散向手腳，不多久，全身都升起暖意，仿佛是貼著冬天火爐取暖。

    這補血大藥有著補血壯氣之效，他們發現，自己白天凍傷的皮膚、淤堵的氣血，也都消失自愈，全身暖烘烘，說不出的輕松，舒暢，身為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這三百年分的補血大藥不僅幫他們驅走寒意，連身體機能重新梳理一遍，精氣神明顯不一樣了，面色紅潤，呼吸綿延有力。

    每個人都真實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驚人變化，那是一股濃濃的生機！

    自出生起便被打上農奴身份，這輩子從沒吃飽過一次，穿暖過一次的他們，第一次深切體會到什么才是生氣！

    這讓他們已經接受命運的麻木眼神，第一次出現動容！

    夜色風雪里，這些農奴目光動容看向給每個人盛肉湯的晉安，一開始是一個人朝晉安感激下跪，然后是第二個人，第三個人…到了最后，是所有農奴都朝晉安感激下跪：“活菩薩顯靈，謝謝活菩薩賜給我們神丹！晉安道長您就是我們的活菩薩！”

    他們的感激是發自肺腑。

    一個個身世悲慘的農奴留下感激淚水。

    從未吃過一頓飽飯，穿過一次暖衣的他們，在農奴主手里活得還不如一頭牛馬牲口的他們，這輩子從不奢望能吃飽一頓飯，更加不敢奢求有人能賜他們吃一頓飽飯，但今天，有人不僅把他們當作人看，不嫌棄他們臟污，主動給他們盛肉湯，還在他們這些不如牛馬值錢的人身上浪費只有佛爺才能享用的神丹靈藥，這一切在他們眼里，都是顛覆了常識，文化程度不高的他們，除了想到佛爺顯靈，再也想不出什么詞能更好形容晉安了。

    唯有遭受過冷漠，方知善的不易。

    他們覺得自己這回是在昆侖雪山里遇到了三尊活菩薩，先是遇到擁措上師，然后是雪山神牛，現在又有晉安道長這位活菩薩，這讓他們冰冷，麻木了幾十年的一顆心，重新體會到人間真情，如何能不叫他們動容？

    晉安沒有變態的心里需求，不習慣被人下跪，他趕忙去攙扶那些農奴，讓大家不必如此。

    他倒是沒有在被人喊作活菩薩的事上多想，老祖宗有句話叫不知者不罪。

    他明白高原環境封閉，再加上這些農奴身世可憐，一輩子都在為農奴主賣命沒見過外面更廣闊天地，并不知道道士跟僧人的區別。而佛祖、菩薩在農奴眼里，已是最高的信仰與贊美了。

    當晉安和老道士安頓好這些農奴，已經是后半夜了，兩人讓這些人好好休息，然后又趕回晉安住的地方，跟等久了的倚云公子和奇伯團聚。

    只不過當晉安趕回時，看到自己隔壁鄰居位置空空蕩蕩，孫新榮帳篷消失不見，他愣了愣。

    “天師府那位風水師呢？”晉安問走出帳篷的倚云公子和奇伯。

    聽到晉安打聽起天師府風水師去向，兩人都是呃了聲，臉上露出古怪神色：“那人醒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連夜搬走。”

    晉安皺眉。

    “這些天師府的性格還是沒改，還是這么不知感恩，連聲謝謝都沒有就搬走了。”

    晉安撇嘴，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個時候，倚云公子和奇伯也都注意到了跟晉安一起回來的老道士，兩人都是含笑打招呼：“陳道長，好久不見。”

    老道士下意識雙手合十，然后又改成雙手抱拳作了個道揖：“習慣了，下意識沒改過來，見過倚云公子施主、奇伯施主。”

    老道士行完禮后，忍不住多打量幾眼晉安紅顏知己的倚云公子：“自昌縣一別，一年不見，倚云公子施主依舊風采不減。”

    把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指倚云公子還是這么喜歡女扮男裝，一點都沒有變。

    倚云公子：“？”

    一行人重聚，接下來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唏噓和互道經歷，當聽完老道士的經歷，倚云公子和奇伯都一臉肅然，敬佩看著老道士：“陳道長慈悲心腸，讓人由衷欽佩。”

    ……

    ……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重新恢復平靜。

    晉安白天外出找個清靜地方，勤苦修煉《血刀經》和《黑山神功》，晚上則是跟老道士一起幫那些農奴治傷看病，后半夜回到雪峰山腳下的帳篷休息。

    自從孫新榮不辭而別的連夜逃走，晉安幾人就搬來雪峰山腳下跟老道士一塊住了。

    而在此期間，老道士也帶晉安認識了那位仁增寺高僧，那是位佛法修行很深的老僧，待人和藹親善，距第三境界只差最后臨門一步了。

    就在這種平靜生活中過去四天，這天的冰川突然變得很熱鬧，原來是又有一支大部隊從外頭走進冰川林子，這次的大部隊隊伍綿羊開來很長，在冰川上拉開長長人蛇，牛馬、物資、農奴…在雪山融化的季節里，浩浩蕩蕩開拔進昆侖雪山里。

    這次進昆侖雪山的大部隊，準備得更充足，不只是帶來了更多的農奴和物資，還來了不少高手。

    因為這次聚集了更多高手，有好事者還搞出了一個高手排名榜。

    比如高原四的部族的第一高手全都來了。

    還有西域天山北邊，也來了不少高手。

    就連高手盡失的天竺人那邊，這次也補充了不少高手，甚至高手數量比之前還更多了，比丘僧人、古天竺教高手、古瑜伽大師等都來了，不由得讓人懷疑，天竺人這次是不是把老巢里的高手都帶過來，傾巢出動了？

    就連原始叢林南蠻巫族部落，也來了不少高手，一到晚上就有一顆顆人頭在天上飛來飛去，這些都是飛頭蠻高手在修行。

    正是在這種愈發緊張的氛圍中，雪山挖雪進度倍增，每天都有不少古跡寶貝被挖出。

    十天后，隨著大峽谷里雛形逐漸露出，昆侖冰川里的氣氛愈發緊張了，大家都在等，等大峽谷徹底挖通的那一天。就連晚上繞著大峽谷飛的飛頭蠻數量也更加頻繁了，一到晚上就有十幾顆人頭飄來飄去，瘆人得不行，搞得大家到了晚上都不想出門了。

    終于！

    在這天！

    掩埋大峽谷的積雪被挖通，露出直通往雪峰山體里的路，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大家，不等檢查山內情況，已經不耐煩推開擋路的農奴，一窩蜂沖進山體內。

    一個個像是深怕自己去的晚了，就得不到昆侖神山里的神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