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新格局
市委大樓，常委會議室橢圓形的會議桌旁，十三名常委、包括新當選的常委周志強、杜芳霖。端坐整齊。剛剛結束的市委全委大會上，周志強、杜芳霖當選為常委。這是新常委班子的第一次會議，光向陽坐在主席人位置上，目光掃過全場，大家對他敬畏的目光，卻讓他有些失落感和挫敗感。應該說周志強、杜芳霖都是他欣賞的干部，但杜芳霖的意外當選，卻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臉上仍然帶著微笑，說：
“同志們，今天的常委會，我們又多了兩名優秀的成員，我們常委會的力量得到了加強。我提議，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志強同志、芳霖同志的加入！”
瞬間，會議室里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顯得團結而祥和。仿佛圍繞這次選舉前前后后的明爭暗斗，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大家是那么的和諧、友愛和團結。
聞哲微笑著，輕輕拍了幾下巴掌。
杜芳霖今天穿著一身深色西裝，神情平靜卻難掩自己的激動。她瞟了聞哲一眼，忙起身，向光向陽躬身致禮，又向各位委員致禮。雖然聞哲沒有同她有任何目光的交流，但她很清楚，今后就是要跟著聞市長好好干了。
周志強卻是一臉的淡定，同樣起身致禮。今天的選舉，卻讓他心里涌起驚濤駭浪。他知道，今后的長寧，不可能由光書記一言而定了。聞哲市長已經強勢而起，大有分庭抗禮的架勢了。今后自己在工作上，還是要多向聞市長匯報、交流。
光向陽說：
“今天的會，一是要確定新常委委員到任后，在常委中的分工，二是還要討論一下其他的干部調整問題。”
會場一片安靜。常委分工，就是權力的一次再分配。但此次肯定是微調，影響不大。但大家關心的，是杜芳霖的意外當選，會在常委中分管什么，從中可以窺見光向陽書記的真實心態。
光向陽說：
“我提議，志強同志在常委中，協助聞哲同志分管審議工作，同時分管自貿區的工作。芳霖同志分管市委干部學院的工作，還有仍然分管財政口的工作。請大家發表意見。”
這讓大家有些意外，因為自貿區的干部應該做出調整。前天，劉明亮已經提出辭去自貿區工委書記、主任的申請。光書記為什么不先討論這個問題呢？
聞哲開口說話：
“對志強同志的分工我贊成，可是芳霖同志的分工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既然明亮同志已經向市委提出了辭去自貿區職務的申請，光書記，應該先確定自貿區的主要領導人選吧？請您考慮。”
光向陽說：
“我們可以一并討論這個問題，聞哲同志有什么想法？”
聞哲當仁不讓的說：
“對光明同志辭職后的安排，我暫時沒有意見。關于自貿區的人事安排，我建議，由杜芳霖同志兼任自貿區工委書記，全面統籌自貿區工作；鼎元新區工委副主任周則同志，調任自貿區工委主任，負責具體業務推進。從這一點上來說，志強同志就不用在常委中分工自貿區的工作了。周則同志熟悉產業建設和項目落地流程，與擅長政策創新的芳霖同志搭檔，正好形成‘一文一武’的互補格局。”
光向陽未置可否，卻笑著問：
“那明亮同志如何安排？”
當光向陽提到劉明亮的安排時，會議室里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大家其實已經知道，前幾天省JW副書記沈奉明的來到，同劉明亮私下的“小動作”有關。此時，大家有些緊張，生怕聞哲在此事上不依不饒。
聞哲笑道：
“光書記，干部調整問題，同市政府關聯不大的，我確實沒有認真考慮過，請您指示。”
光向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沉吟一下，說：
“劉明亮同志此前在自貿區工作期間有一定積累，考慮到工作連續性，建議調任市委辦公廳副秘書長，保留副廳級，協助處理市委經濟領域協調工作、還有行政后勤方面的工作。”
市委副秘書長的位置不可謂不重要，又是協助市委經濟領域協調工作、還有行政后勤方面的工作。對劉明亮來說，雖然不是重用，但也是非常好的安排。
話音剛落，聞哲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嚴肅，說：
“光書記，我看這個安排是不是要慎重考慮一下。劉明亮同志在任自貿區主任期間，自貿區連續五個季度全省墊底，自貿區的日常管理可以用亂七八糟來形容。這樣的同志若擔任市委辦公廳副秘書長，不僅難以服眾，更可能影響市委的公信力。”
聞哲心里憤懣，光向陽在明明知道劉明亮是匿名舉報自己的人，卻如此安排他，這是對自己的蔑視！這不是他能容忍的。而且他相信，在座的常委，可能都知道這個內幕了。如此放過劉明亮，自己的尊嚴和權威又何在？！
光向陽眉頭一皺，顯然沒料到聞哲會如此直接地反對。他沉聲道：
“聞哲同志，劉明亮同志雖然有不足，但也有協調部門聯動的經驗。市委辦公廳副秘書長的崗位需要熟悉經濟工作的干部，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也是組織的考量。”
“組織”二字從書記口中說出，意思是書記就代表“組織”。
聞哲此時已經不能退讓，絕然的說：
“光書記，組織的考量應當建立在‘德才兼備’的基礎上，而非無原則的遷就。”
聞哲的目光掃過在場的常委們，說：
“書記，我建議暫時擱置討論對劉明亮同志的工作安排，先行對他在自貿區的工作進行全面審計、稽核，等結論出來后，我們再來討論。這樣可不可以？”
聞哲提議，一下子把光向陽的話堵住了。干部離開，接受審計和稽核，是很正常的事，聞哲說的毫無問題。一般來說，只是套路性的流程而已，不會真的產生什么實質性問題。如果有，可能會移交司法部門介入了。
光向陽并不清楚劉明亮在自貿區的具體行為，但他隱隱擔心，一個能以誣告他人而自利的人，他的行為有問題，是正常的，也很難經受住真正的審計。他并不是想庇護劉明亮，是因為一是劉明亮是自己從萬元帶來的干部，也期以厚望，二是他不想在自己的任職期內，掀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反腐”行動，那樣太折磨人了，對自己的仕途也是一個打擊。看來，聞哲并不想真正放過劉明亮。
聞哲又說：
“我的意見，根據明亮同志的情況，先安排非領導職務，等審計結束后再做適當安排。”
一旁的馬鳴路此時開口說：
“光書記，我認為聞市長的意見有道理。市委辦公廳副秘書長承擔著上傳下達、左右協調的重要職責，確實需要政治過硬、作風正派的干部。建議調整為非領導職務，既能體現組織的寬嚴相濟，也能維護干部選拔的嚴肅性。”
古中平、季月芳、黃若巖、陳戰勛等常委也紛紛附議，贊成聞哲的建議。杜芳霖雖然沒有說話，但如果舉手表決，她會站在聞哲的一方。
光向陽看著眼前一邊倒的局面，心中清楚再堅持已無意義，他的權威又一次受到聞哲的挑戰，沉默片刻，最終淡然一笑，說：
“既然大家意見一致，那就按聞市長的建議調整，任命劉明亮同志為市委二級巡視員，不參與具體領導工作。同時，由芳霖同志兼任自貿區工委書記、周則同志為工委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