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他的小車旁,謝峰、梅江濤站在車旁看著他,臉上有隱藏不住的迷惑。
聞哲沒有說話,直接上了車。
他知道,自己前往偏僻的扶云工作,人們在心里會拿他同劉永成做比較的。
他不像劉永成當初去靖遠,畢竟劉永成在大家心目中,只是一個正處級的市委辦主任、顧凌風的秘書,能下到縣里直接當書記,已經是重用,又馬上兼任副廳級的靖遠高新園區管委會書記,就是提拔重用了。
而自己已經是市委常委、副市長了,再去一個條件更差、環境可以說的上是惡劣的貧困縣當書記,在外人眼里,這同遭貶流放有什么區別?
汽車一啟動,聞哲就說:
“江濤、小謝,你們可能已經知道了,我馬上要去扶云縣工作了,你們自己有什么打算,好好想想,再告訴我。愿意同我一起去,我歡迎;不愿去的,我也理解,會妥善安排,你們不要有壓力。畢竟,扶云離市區太遠了,條件又不好。”
梅江濤脫口而出:
“聞市長,我愿意跟著您去扶云工作。”
聞哲瞟一眼左前方的謝峰,見他右臉的肌肉有些發緊,默不作聲,就笑道:
“江濤,不要沖動喲,仔細考慮一下。有可能在那里扎根一輩子呵。”
梅江濤說:
“我不用考慮了。”
聞哲就沒有說話,靠在枕頭上閉目養神。
車到了市政府大樓,聞哲直接去了方明遠的辦公室。
見詹偉也用詫異的目光在看自己,雖然還是笑著,可是笑容有些發僵。
聞哲這次沒有讓他去通報,直接推開了方明遠的辦公室。
“方市長,向您匯報一下工作。”
方明遠正在批閱文件。
“來來,坐。”
方明遠起身,從副臺的抽屜里拿出一包煙,抬手把聞哲讓到沙發里。
聞哲笑道:
“方市長,您可千萬不要像我一樣,煙抽著抽著就放不下了。”
方明遠笑道:
“陪你抽一支。”就拆開煙盒,抽出一支遞給聞哲,自己也拿了一支。
聞哲忙掏出打火機,給方明遠點了,自己才點上。
詹偉端茶進來,把這一幕都看在眼里,怎么看都像是方市長給即將“發配”到扶云去的聞哲在悲壯的送行一樣,不禁心中冷笑。
聞哲怎么突然倒霉了?詹偉有些想不通了。不是剛剛在扶云救災中出了十足的風頭么?不過詹偉放心的是,自己的靠山方明遠好像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心里又開始盤算起來,在方市長退居二線之前,自己要謀一個好的去處。
聞哲把剛才同顧書記交流的情況簡要同方明遠說了。
方明遠笑道:
“凌風書記很關心你,三句話句句都是你要牢記在心并踐行于實際工作、生活中的。我在縣里也當過書記,就是那么一回事。我沒有別的話交待你,只在凌風書記的話后再加一句,成家立業,早點成個家。”
聞哲忙躬身,說:
“是!我會謹記您的教誨的。”
“聞市長,凌風書記讓你下去當縣委書記,用心良苦,你要深刻理解。國情如此,要在仕途上走的遠、走的扎實,縣委書記這個平臺和履歷,非常非常重要!你明白?”
“明白,我也是這樣理解的。謝謝您和顧書記的關心。”
“至于你說的你副市長分管的工作,你自己先分一分,看交給哪幾個領導合適,拿個方案給我,到時候我在辦公會過一下。我只提醒你一點,分管的工作也不要全部放手!”
聞哲先是一愣,然后點頭,說:
“謝謝您的教誨。我保留對廣電、市報社兩個口子的分管工作吧。”
方明遠欣賞聞哲機敏,點點頭,說:
“至于你推薦邱巡視員出任副市長,我看可以,等我同凌風同志、若巖部長溝通了,盡快定下來。她已經是二級巡視員,目前也有資格協助你把全市的金融、銀行口子的工作全部抓起來。明天上午召開辦公會,讓邱巡視員直接參加,然后明確。”
聞哲點點頭,起身把方明遠放在茶幾上的那包香煙抓在手上,笑道:
“您還是不要再抽了,剩下的我幫您消化掉。”
方明遠哈哈一笑,點點頭。
回到自己辦公室,梅江濤進來泡茶。
聞哲這才翻看著自己的手機上的信息,有上百個。幾乎沒有祝賀的,而是詢問。
有是認為是聽到了謠言,同他核實一下;
最多的信息,是有的是想知道為什么讓他去扶云;
有一些,竟然是為他打抱不平的,認為他是遭貶了。
只有安琪的一條信息有意思:
“仰天大笑扶云去,聞哲豈是蓬蒿人!”
聞哲看了也哈哈一笑。
知道安琪的話,是套用了李白的一句詩而來,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聞哲本來想也用一句李白的“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來回復,想起顧書記說的三條,就回了一句:
“特馬的,你說的還真像那么一回事!”
聞哲把手機遞給梅江濤,說:
“幫我統一回復了,就回‘謝謝關心,請繼續支持!’這一句就行了。”
梅江濤接過手機,把一個文件夾放在聞哲面前,說:
“聞市長,我做一個扶云縣基本情況的節略,您有時間看看。只是干部情況那一塊,只有正科級以上的干部,副科以下的沒有。”
聞哲接在手里,點點頭,又問:
“江濤,你是真正決定了跟我去扶云?”
“決定了。您去哪、我就去哪!”
聞哲從不當誰的面封官許愿,但這次他說:
“那好,你過去先任縣委辦副主任,幫我把內務抓起來!”
梅江濤自然有跟著聞哲干奔前途的想法,可想不到領導如此爽快,不禁一陣激動。
“謝謝您的栽培,我會好好干的。”
“你通知一下陳默、林遠、李雪,嗯,還有這幾個人。”
聞哲說著,從抽屜里拿出青年干部金融研討班結業學員手冊,用筆在上面勾了五個名字,遞給梅江濤,
“告訴他們,我要去扶云工作了。”
“就說這一句?”
“對,就這一句。如果他們要見你或者見我的,立即安排見面。如果有什么想法,你就記下來。”
梅江濤自然明白聞市長的意思,這是要招兵買馬,大干一場了!他非常清楚聞市長與顧書記、方市長的關系,不會像許多外面的人理解的那樣,聞哲這是遭貶的開始。
“好的。”就退了出去。
聞哲拿起另外一部手機,打給了江大維:
“大維,你是回來了,還是在秀水鎮?”
“聞行長,我還在秀水鎮,協助縣局做一些善后的事。聽說您要來扶云任書記?”
“是的,后天就過去。大維,你想不想留在扶云工作?”
江大維毫不猶豫的說:
“能跟著您工作,我愿意,讓我給您開車也行!”
“哈哈,扯淡!開什么車?你要愿意,留在縣局任副局長!”
“是!謝謝聞行長!”
“你現在做好兩件事,一是馬上告訴你岳父大人,讓他給你詳細介紹一下扶云縣局的情況,特別是局領導的情況。二是你馬上聯系縣局治安大隊第三中隊隊長牛建力,告訴他我要去縣里工作,讓他不要辭職!”
“是,明白!”
聞哲放下手機,總覺得心里有些空蕩蕩的,這時才感覺到,是因為剛才翻看的一百多個信息、幾十個未接電話,居然沒有邱虹打過來的。
他拿起座機,打到邱虹的辦公室電話上:
“邱虹,要是不忙的話,你來一趟我的辦公室。”